第三十五章

    众皆哗然。

    之前的那番推论，无论多么精妙和令人折服，都没有亚瓦的最后这个指控带来的效果和震慑。不，应该说就是在那些天衣无缝的推理下，这个指控才显得如此具有威力。

    “你还有什么要讲吗，西蒙先生？”

    这句话就一点威力都没有了。嘉丽在心里判断。她认为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当场逮捕西蒙，将他推上——嗯，火刑架就算了——绞刑架处决。她还从来没在书以外的地方看过绞刑呢。

    “凶手！”“狼人！”“凶手！”

    围观群众的喧哗又开始了！

    “抓住他！”“为小劳伯报仇！”“火刑！”可笑的是，大部分声音都不是受害者一家发出的。老人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药剂师。而铁匠夫妻两人则在惊讶之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够了，你们还想重蹈之前的错误吗？”这次亚瓦是对其他人说的。他对火刑的抵触比身为魔女的嘉丽似乎还要厉害。有机会一定要问问是怎么回事。嘉丽心想。

    “我再说一遍，火刑是教会明令禁止的，谁敢以教会的名义用火刑谁就会被定义为异端，你们没人想体验一下宗教审判庭吧。”

    下面的人不敢说话了。

    “至于西蒙先生的罪行应当承担什么样的刑罚，我会将他交给教会法庭来决定，这不是你们的，也不是我的权力。”

    一声叹息。

    是从西蒙的口中发出来的。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承认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骑士先生。就算我再找什么别的借口，相信你也能揭穿的。”他的话语一改之前的暴躁，变得相当平静。这就要伏法了吗？嘉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无聊。

    “如果雅姬女士愿意把那一后院的勾芡卖给我，我会自己找个地方安静地睡一晚上，那么昨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怨恨。

    “嚯，你是想说都是别人的错吗？只有人渣才会做嫁祸陷害这种举动。”嘉丽忍不住开口说道。她最讨厌把自己的责任归咎到别人身上的家伙。但是她突然觉得从西蒙身上传来的感觉有点怪怪的。他话音里的怨恨很快就消失了，重新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得过头了。

    “呵呵，魔女小姐也是这么看我的吗？我曾经还天真地以为魔女会对于和自己属于同一类的狼人，多少会有点同情和理解呢。”

    “呸，谁和你是同类。”

    “我旅行过许多地方。”他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嘉丽一眼，眼神却平静得让嘉丽有点发怵。“我到过的地方越多，就对自己的狼人身份越绝望。不会有任何地方，任何人愿意接受我。不管我再怎么自控，再怎么用各种药物控制自己变身的那段时间，再怎么努力不去伤害其他人。”

    “但是其他人会伤害你。假装是我朋友的人知道我是狼人后告发了我，受过我恩惠和治疗的人知道我是狼人后赶走了我。愚蠢的魔女也不愿为我施以援手。”嘉丽觉得这句话应该不是在说她，但侮辱魔女应该死刑。

    “我混进搜捕狼人——也就是搜捕我的队伍里，问他们如果狼人没有伤害过其他人，要怎么处理。”

    “狼人就该死。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然后是这么回答的。”

    “我很害怕，生怕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他们的猎物，死在那些肮脏的草叉和柴刀下。”西蒙的手掏出来了一下，但是再次插回了口袋里，而且好像还握成了拳头的形状。

    “但我现在不怕了。正如你所说的，骑士先生，昨晚的事情本来是个可以避免的意外。但现在我要感激这个意外。”

    “你知道吗，当我用狼人的嘴巴，牙齿，舌头第一次品尝到人类鲜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恶心？”嘉丽吐了下舌头。

    “不，是美味。”西蒙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曾经遇到一个猎杀过无数人，遭到通缉的狼人，当时我不屑于与它为伍。现在想想我是多么天真。我还记得他和我说过的那句话。”

    “一旦你尝过人类的血肉，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当我变回人类之后，一直到刚才在这里听你说话的时候，我都在一直回味着昨晚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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