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绝婚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追更留言抢红包  舅母张柴氏放下洗衣筐, 有气无力地跟她打了声招呼:“阿秦回来啦。”
    张柴氏放下袖子, 抹一把额头上的汗, 唠唠叨叨的叹气:“不累怎么行呢?过年的赋税刚交过, 你阿弟又进学,给先生的束脩就是咱们一个月的口粮。昨天又说笔墨简牍需要添补,家里可快没有余钱啦。我一个老婆子也没什么傍身的本事, 洗一筐衣裳三十钱, 能多洗一件是一件——你今日的桑叶才采了这么些?蚕儿可别不够吃……”
    每天雷打不动的抱怨三五次。然而罗敷并不厌倦, 点点头,柔声安慰:“舅母莫愁。我这两天夜里赶赶工, 后日开集之前,应该能织好一匹绢。你就安心进屋歇,等阿弟下学回来。”
    然后放下篮子, 接过洗衣盆,一件一件的帮舅母把衣裳晾到高处。
    张柴氏腾出手脚, 朝厨房努努嘴,“锅里晾有水, 自己去盛。桌上那碗水放太久了,别喝。”
    罗敷听得最后一句话,唇角不动声色地一抿,抿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不开口叫破,乖巧回道:“好。”
    罗敷自己盛水喝,经过旧木桌的时候, 见上面果然放了一碗水。细指头轻轻伸进去蘸了下,点在舌尖,春雨般甜丝丝。
    却不太浓。近来蜜糖价高。
    但舅母也真粗心,蜜水晾着也不怕招蚂蚁。罗敷顺手给那碗水扣了个盖,然后冲屋外喊:“我去干活了。”
    方才还不依不饶,跟贵人打嘴仗的泼辣小娘,一进家就变成了善解人意、任劳任怨的乖孩子,任谁见了谁不信。
    然而罗敷心里有数。十七岁的女郎见识算不上广,心中第一位的做人准则,便是知恩图报。
    十余年前,天下大旱,民不聊生,遂有太平道起事造反,放出话来要杀贪官、均贫富、让天下百姓吃饱饭。由于那年是甲子年,又史称“甲子之乱”。
    不少人脑子一热去投奔,剩下的安安分分过日子,想着不管谁得了天下,自己做顺民便万事大吉。
    只有罗敷的阿舅张大响,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胆小鬼,听得外面传言,说什么太平道的叛匪喝人血、吃婴儿,个个都是面目狰狞的妖怪。张大响听风就是雨,吓得夜里睡不着觉,做梦都是血光冲天。捱了几天,终于决定收拾东西,带上身怀六甲的糟糠之妻,连夜跑到山里去住山洞,成了当时邯郸民间好一桩笑料。
    谁知噩梦成真,叛匪居然声势愈壮,顷刻间便是燎原之势。朝廷“平叛”不利,政事搁置,兵祸连绵,乃至生灵涂炭。
    等叛匪好不容易被剿灭,张大响壮着胆子回到邯郸,发现城里城外一个样,野狗野鼠横行,当年的街坊邻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灰扑扑的坟堆。
    有被叛匪杀的,有参加叛军被杀的,有被朝廷当成“通匪”杀了充数的,还有病死的饿死的。堪称十室九空。
    这其中包括罗敷的父母以及诸多亲族。罗敷当时年幼,记事不全,只记得孤零零站在废墟上大哭,一条比她还高的野狗狰狞扑过来。
    身后一声发颤的大喊:“阿秦!别傻站着!跑啊!”
    罗敷猛回头。胆小鬼张大响抖抖索索的抄起一根断扁担,照那野狗脑袋抽下去。
    ……
    张大响拖着一条被野狗咬残了的腿,顺理成章地收养了这个他妹妹留下来的孤女。
    烧毁的房子一砖一瓦的盖起来;丢失的家产一文一文的挣回来。黎民百姓多健忘,时至今日,“叛匪”的记忆已如过眼云烟,大家继续循规蹈矩的过回以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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