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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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被贩卖的小孩子, 说好听了是捡来的,说得残忍一点,大约都是被自己的父母卖掉换粮食的。

    这个名字, 算是时时刻刻提醒他的身世来历。无怪他……不太愿意提起。

    也难怪他从不以“公子”自居,在白水营里也无甚尊位,只是放牛养鸡,很自觉的,不怎么参与大事决策。

    她忽然又问:“你多大?”

    其实没什么询问的必要。就算他今年三十岁、四十岁,名义上也是她也是他母亲, 而且是嫡母, 见了要磕头的那种。

    王放没答,挑衅性地看她一眼。

    她即刻明白了。还是嫌她说话俗。

    她想象着贵女夫人们的措辞,不计前嫌地微笑询问:“敢问公子贵庚?“

    他笑了, 摸摸无甚胡须的下巴。

    “有进步。但……有点拘泥。见到陌生人可以这样说, 但跟你孩儿说话用不着这么客气。你可以问……‘阿郎年几何?’就足够了。”

    他顿了顿, 尽善尽美地补充:“其实有点身份的妇人, 一般也不会直接询问别人年纪。你要学会拐弯抹角。比如‘看阿郎年纪, 可是属鸡?’这句话就算是又矜持又得体了……不过如果你跟我很熟,譬如真的对我有养育之恩,那又是另一种说话的口气。但若真是那样, 你也用不着问我多大……”

    罗敷见他一本正经的教人说话,忍不住想笑。

    但她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废话。她多记住一分, 日后就少一分穿帮露馅的危险。

    于是她虚心纳谏,磨练着自己的措辞:“阿郎年几何?”

    王放这才满意,笑道:“我么,十七……”

    罗敷心里小小一跳。跟自己同年么?她暮春生日,算是大月份,真要比大小,她也有胜算……

    谁知王放精于看人脸色,一见她神色微动,那“七”字忽然拖长拐弯,并没有告一段落的意思。

    “……八`九岁吧。嗯。”

    眼尾一个得意的微笑。

    罗敷:“……十七八`九岁?”

    头一次见到如此清奇绝俗的说法。

    “到底多少?”

    王放满不在乎地一笑:“我也不知道。你说是多少,便是多少咯。”

    她默然,不知该不该跟着他乐。

    她秦罗敷生长于贫贱,至少还知道自己的生辰年月。

    王放对此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眼珠转了转,忽然放低声音。

    “多数人只知我是阿父的养子,大约是某家远亲。细节上的来龙去脉……太惨烈,阿父不爱提,因此知晓的人不多。但你既然是他夫人,阿父定会对你全盘告知。所以……”

    罗敷忙道:“我明白。我要让别人看出我心里有数,但是不乱说,肚里有皮球罢了……”

    王放松口气,笑道:“皮里阳秋!诶,要不是你不识字,我真要觉得你是骗走我阿父的那个人了。”

    罗敷勉强翘一翘唇角。总觉得他这次笑得有点夸张,似乎是急于冲淡方才的萧索。

    其实还有不少疑问没得到解答,但她有点不敢再问了。

    王放却神态轻松。转过一个山坳,扑面清幽翠绿。他赞了声美景。忽而目光跳跃,又看她裙角,尖尖绣鞋时隐时现,在起伏的土路上走得深浅不一。

    前方一个碎石土坑,他自然而然地牵马踏进去,给她留了个稍微平整的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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