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渴-第3/5页



    罗敷此前没注意,这才头一次发现,他左手手背连腕,生着一小块不太规整的殷红痣,大约是胎记。

    她恍然。原来平日里戴手套不光因为劳作,也有遮盖的意思?

    都多大人了还计较这些。凡人不是神仙,这年头谁身上没点标记。有人带疤,有人长麻,就连罗敷自己,两颗小虎牙独一无二,还曾被不识相的碎嘴八婆说“难结姻缘”呢。

    她瞟一眼他手,说一句实话:“不难看。也不明显。”

    王放大大方方把手撑在桌上,一笑:“我知道。小时候任性,怕丑,戴习惯了而已。”

    他如此坦率,罗敷便贴心地不再提这事,转而笑问:“今日学什么?”

    王放咳嗽一声,摆出宗师气场。

    帛书徐徐展开,低声向她解释:“这是今人著作。作者文采斐然,文法用辞却都简单明了。而且都是关于闺阁内闱的常用字,最适合你这个做夫人的。如今大户人家都流行拿它来给女孩子开蒙。”

    罗敷喜出望外。余光瞟那书题,第一个字认识,是个“女”。下面一个字不认识。

    赶紧点头,洗耳恭听。

    “跟我读。”

    王放挺起胸膛,指着开头两个字,老气横秋地开始训诂:“卑弱”

    罗敷用心观察这两个字的尊容外貌,虚心求教:“什么意思?”

    “谦卑忍让,柔弱温顺,是做女子的本分。”

    倘若这句话是出于一个严厉刻板的老妪之口,定然会有不小的震慑教育意义;然而此时此刻,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说出口,尤其是那少年嘴角还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那效果就有些喜感。

    昨天逃跑时经过蚕舍,昏暗中瞥了一眼。蚕舍大归大,死样活气的没一点生命力。

    当时王放还得意地夸口“这地方也归我管”,气得她想翻白眼。

    照他这养法,幼蚕们根本活不过第二眠。

    罗敷习惯使然,心心念念这个蚕舍。千万只蚕儿的命运就等她去拯救了。

    明绣听她这么一吩咐,也心知肚明,轻声笑道:“养蚕的阿婆年前刚刚去世了,暂时没有接手的。现在是十九郎‘自告奋勇’。夫人赶紧去瞧瞧吧。怕是过几个月,咱们就没有丝线可用了。”

    跟着明绣,顺小路走了一阵,忽然看到路边一个独门独户小庭院。门上挂着一把锁。门前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佝偻老人,似乎是瞎了一只眼,慢慢扫着地上的灰尘和落叶。

    罗敷不由得驻足看。明绣倒是不以为意,解释:“是主公以前的卧房。他走的时候锁着,后来就一直锁着啦。扫地的是眇翁,是主公的家仆。”

    眇翁拄着扫帚,睁开完好的那只眼,将罗敷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夫人”,一句话不说,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

    罗敷赶紧去扶住,“老人家,免礼。”

    装也要有个度。让十九郎拜一拜没事,权当帮他锻炼体格;这位眇翁年纪至少六十,让他蹲下哪怕一寸,她良心不安。

    也不知眇翁耳背不耳背,听到没有。

    老人只是笑笑,走开几步,继续专心致志地扫地。不时弯腰,吃力地拔掉杂草。

    罗敷朝那庭院看看,后知后觉地有些惊讶,问:“主公的卧房你们就没进去过?”

    明绣吐吐舌头笑道:“主公严禁旁人擅入。以前主公在时,有两个新来的仆役不懂事,未得首肯便进去打扫,让主公轰了出来,被罚扫了三天的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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