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描画-第3/4页
中原广大,世界纷繁,但罗敷一生没出过邯郸城外二十里,想象不出陌生去处的模样。
等到夜幕渐临,外面庭院的嘈杂声渐去。一双沉重的脚步声经过她窗前,依稀辨出是刀疤脸颜美的声音,自言自语的嘟囔:“让阿毛杀头猪,明日给夫人接风……”
罗敷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但谁叫他们一厢情愿的,非要睁眼说瞎话。她一人一张嘴,怎辩得过那几十几百双热切的眼睛。
罗敷让周氏去休息,自己轻轻裹上厚袍子,前后结束利落。
然后从房间里翻出一柄裁衣小刀,别在腰间。尽管她不想乱动房里的东西,但唯一防身的剪刀早被收到不知哪里去。单身女郎独行夜路,不能不有所准备。
最后,门口找出自己原来那双轻便布鞋。时人进屋上殿都要脱履,以示对主人家的尊重。她身处“主公”的精舍,也不敢把自己当主人,早就把鞋子脱在门外,放得远远的。
她穿上鞋,扑的一小声,吹灭房里的蜡烛。
她觉得自己成了女游侠。心思变得前所未有的缜密。窗子打开一条缝,四面八方听了好一阵,挑选了一个少有人经过的角落。
先悄悄的潜出白水营的范围,找个村落人家栖身,捱到天明,她便可以自由地回家了。
她凝视暮色。苍茫沃野上几座起伏的山,几处人家灯火,依稀从中辨出一条通向远方的路。
罗敷深吸一口气,开始有生以来,第一次翻窗户。
突然,吱呀一声响,打破了黄昏的凝重。
罗敷全身定住。那声音不是从窗户上发出来的。
而是来自她身后的房门。
冷汗一头,立刻关窗转身。那门果然开了,闪身进来一个人!
她捂住嘴,忍住没叫出声来。
从此熊孩子不敢走近明绣身周一丈之内。
直到他长大了,长高了,身形上完全将明绣藐视了下去,心里的阴影只增不减。
只能在口舌上争高下,一见面就阿毛阿毛的叫。仿佛每多叫一声,就是出一口陈年恶气。
……
当然,就算罗敷知道来龙去脉,此时也必定站在明绣一边先撩者贱,被欺负活该。
明绣见夫人帮她撑腰,霎时腰杆子硬了三分,手上笤帚往墙根一竖,恶狠狠地说:“你再叫一声试试!”
王放还装无辜:“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阿毛有什么不好听?毛嫱也姓毛,毛嫱知道不?古代大美女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
明绣完全听不懂他在胡扯什么。罗敷在侧不便发火,眼睛里冒烟。
罗敷声音严厉了些:“十九郎!先生教你读书写字,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显摆欺负人的?”
她话音本来清脆,刻意压低声线之后,便平白成了肃杀的调子,真有了三分慈母训子的意味。
王放骤然听她提到“先生”,恍惚一怔,不由得住口。
而明绣开心得什么似的,眉花眼笑:“夫人,他就是欠教训!也只有你能教训他,你不知道……”
罗敷没心思听,朝她一笑:“你去忙你的吧。我还要让他带我去找子正。以后他要是再对你出言不逊,你就跟我告状,我管教他。”
王放难以置信地看她一眼,仿佛在说:阿姊,你也真好意思?
罗敷回他一个蛮横眼波。继母管教儿子天经地义。既然决定假戏真做,就别抱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