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缠绵
    
    黄门宦官轻车熟路, 躬身在王放身边引路。走路的时候小碎步流畅, 一步都没迈到他前头去。
    他正盘算如何把这这禁卫森严的宫里变成马戏团, 训练几个“肥猫传书”。想得正美, 忽然听得身后那个军校发号施令:“宫中野猫太多,怕带来病气疫气,去请示一下丞相,要不要组织人手扑杀?”
    王放脚步慢下来,袖口蹭过路边一株光秃秃落尽的芍药。
    只是个临时的命令吗?还是……
    他能想到的,别人有何理由想不到呢?
    宦官催他:“殿下?……”
    王放冷冷瞥一眼身侧, 抛开这些不着调的念头。
    罗敷的住地和他的一样“简朴”。偌大的厅舍内空空荡荡, 只她一人, 穿一身厚重锦衣,罩件素色唐草纹绣?,华美归华美, 看起来无端沉闷。
    她面前摆着一盒一盒的金珠宝贝, 璀璨闪光,层次分明地映在她脸上。
    想必都是先前宫殿里的藏品。宫人拿来让她挑选,她看都没看。
    而是托着一块素白丝绢,专心致志地绣。用的线也是浅色,看不出绣的什么花纹。
    他还没想好如何招呼,旁边小包已经中气十足地叫起来:“天子且至!”
    宽大坐榻上, 那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一惊蛰,放下针线,扬起面庞, 怯生生向外看。
    王放倍觉歉意,瞪了小包一眼,轻声道:“以后你叫小点声没人把你当哑巴。”
    也不管旁人再“进谏”什么,武断命令:“你们都等在门口,没我号令,不许擅闯!”
    大步跨进殿去,朗声道:“请问太后起居。”
    罗敷收起绣活,无意攥着一个朱漆木盒的盖子,直凛凛看他。她面若桃花,敷的是宫中时兴的红妆;然而厚厚的胭脂,盖不住脸色苍白如月。
    她似乎是才注意到身边动静。身后立着两个宫女就要来扶她。
    王放横一眼,命令:“你俩也退下。我跟太后一家人,说点家务事。”
    短短数日的“嗣君”生涯,他迅速磨练出了一副说一不二的气场,威压无知侍儿绰绰有余。两个宫女唯唯而退。
    他这才松下严肃的脸色,伏拜叩首,抬头的间隙,轻声叫:“阿姊!”
    罗敷定定看着他演戏。直到近处再无旁人,她眼中突然像涨了潮水似的,一并涌出两行泪。
    “十九郎!我……”
    她惧怕让人听见,嗫嚅好久,才带着呜咽腔,低声说:“我……我不想当太后……”
    原以为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反正“主母”也做了不少时候了。不过是见招拆招,再冒一回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她越是努力适应,越是觉得离这个身份越远。“富贵”二字她会写,里面平白许多“口”,那都是一道道枷锁,勒得人越来越喘不过气。
    周围的人恭顺归恭顺,但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儿,她即便毫无宫廷生活的经验,也能看出来,宫人们以前,过的是何等如履薄冰的日子。
    她不止一次做噩梦:倘若有朝一日,她从这花纸扎的虚位上掉下来,恐怕……连如履薄冰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以前遇困境,她轻易不掉泪,有时候还故作大方懂事,反过来安慰十九郎。
    但这一次,许是被那沉重的屋瓦房梁压得辛苦,她再忍不住,渐渐无声哭起来。
    王放咬嘴唇,扶正头顶的冠,轻轻拉扯她厚重的袖子,拉出里面一只玲珑玉手,毋庸置疑地用自己的手覆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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