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光天
    
    但洛阳也并非一片荒土。
    在那本应存在的城门之下, 三五个守城官兵席地而坐, 百无聊赖地玩着陆博棋,一个钱两个钱的赌。叮叮当当的声音传老远。
    见有人来,一个人懒洋洋抬起头来看一眼。
    王放连忙停了车, 从手边摸出邯郸郡颁发的各种木牍文件,再捏捏袖子里准备好的两串钱, 笑道:“我们……”
    “行了行了,走吧!”
    几个官兵挥挥手, 眼睛不离陆博棋, 大约连王放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只有一个人乜斜着眼,冷笑着看了看这一车旅客,那神情明显是:来洛阳?吃饱了撑的?
    进了“城墙”之内, 总算有了寥寥落落的里坊房屋。有些还有明显的火焚痕迹。
    过去的洛阳城想必极为广阔。但见道路百尺宽, 废弃的坊市多如牛毛。而现在,所剩不过十分之一二而已。
    偶尔有几处光鲜大宅, 杂在满目暗色民房之中, 像杂草中开出一朵花。
    王放眼观四面凄凉,心中有数:三年前,东海先生也许曾经踏足过繁华的洛阳。但随后奸臣乱国,洛阳被毁,也许和他的失踪有关……
    突然心里大大的一跳, 叫道:“不好……”
    手里马鞭无意识的一挥,那马儿以为在催它快走,撒蹄子狂奔。
    车厢里, 罗敷大声问:“怎么了?”
    王放连忙勒缰绳,把马哄慢了,才回头说道:“阿姑你看,洛阳已废了十分之九,那……那当年的官办锦署,这个……那个……”
    罗敷从车厢里钻出来,怒道:“我就说那个卞巨不可信!”
    卞巨倒是没有说假话。三年零八个月前,他的确曾在洛阳担任官职,侍奉天子,也的确机缘巧合,见过一匹独一无二的狼纹织锦。
    可他没说出来的是,没过几个月,宦官作乱,奸臣乱政,纵火烧毁了整个国都。洛阳城大火连绵,大半的坊市化为乌有,二百里内无人烟。天子西迁长安谁还顾得上什么锦署!
    罗敷试探着问:“也许锦署已迁到长安了?”
    王放无奈微笑:“眼下长安也被毁了,说不定还毁得更彻底。”
    两人相对沉默。前面一条三岔路口,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忽然车厢里几声“啊啊”。王放进去一看,是眇翁。
    老人家耳聋目盲,倒明白眼前的是小主人,朝他咧嘴一笑,指着后背一处,示意不舒服。
    王放再一细看,噗的一声笑。怎么这车厢还带按摩的呢?一下一下的,居然在震动。
    赶紧出去看。路上立着个中年男人,穿一身公服,正焦急地用手拍车厢。
    “喂喂,你这车夫耳朵聋了,叫也不听,拍也不停?”
    他居然十分自来熟地爬上车,对王放吩咐:“去宫城!”
    罗敷和胖婶赶紧缩回车厢。初来乍到,别是有人来找茬。
    “不是……”
    王放哭笑不得。今天是遇上比自己还任性的熊孩子了?
    赶紧解释:“君子误会了。我们这是私车,里面还有家眷呢……”
    那公服人却不耐烦,“当然是私车,难不成是公车?你就顺路载我一程,车钱不少你的。后面有女眷?我坐外面。”
    见王放还愣着,干脆抢过马鞭,狠狠一抽,“别愣着啊!有公事!”
    王放:“哎,轻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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