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章

    俺叫吴大山，这名是俺爹给起的。他说男娃要早当家，就像家里有座山一样，怪可靠。

    其实俺不喜欢这个名字。你想想这句话，“家里有座山”，什么家能装座山？

    所以俺家可不就是四处漏风吗？

    为了这事俺一直都很埋怨俺爹，加上他平时在村里跟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俺觉得窝囊。

    不过在俺八岁的时候，他去了西面，说去打吐蕃人了。

    俺一直想不通，他为啥要去？俺觉得他不是当兵的料，胆子小功夫差，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然，一年后他死在战场的消息传了回来。朝廷派人给了笔钱，还给了个牌牌，说是他的遗物，还说他是长城堡之战的功臣。

    俺娘当时就哭得昏死过去了，俺倒是觉得这事是迟早的。

    不过村里人都说俺爹是个汉子，在战场上没丢人，给村里老少爷们争了光。

    这些话虽然不能当饭吃，可俺还是觉得有点高兴。

    高兴归高兴，这个家总得有个男人撑着，所以只能是十岁不到的俺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俺可能真的是家里的一座山。

    到了俺十七岁的时候，俺娘从城里带回了一个女娃，说以后就是俺妹，还让俺给起个名字。

    这女娃是个弃婴，被扔在集市上，俺娘可怜就带了回来。俺们日子虽然紧，但多个人也就多双筷子，穷人家里都差不多。

    俺想了几天，决定给女娃起名字叫吴小玉。大山太累了，俺希望小玉能轻松点。

    俺娘很喜欢俺起的这个名字，后来硬是攒了快一年的碎钱买了一对镯子。说这就是俺们吴家以后的传家宝，俺和女娃一人一只。俺的以后传给媳妇，女娃的就当成嫁妆。

    可惜，媳妇俺是没娶上。

    一来，俺家太穷了，谁家闺女愿意来受这个穷罪？

    二来，俺杀人了，是村里刘老财的儿子。

    事情不复杂，他儿子调戏村里的姑娘，俺看不过上去劝了一下，结果他们就动手了。俺就回了一拳，他儿子就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破庙的老和尚胡乱练的那几下拳脚太强，还是他儿子早在女人身上掏空了身子，反正结果就是人被俺打死了。

    刘老财有钱有势，出事后他就放风，一定要让俺被官府问斩。如果俺想活命，只能逃得远远的。

    匆匆和俺妈俺妹告别后，俺真的跑了。对了，那一年俺二十五岁。

    身上背着人命，俺只能东躲西藏，老家那是肯定待不了，只能往南边走，这一走就到了岭南。

    在这俺遇到了木老头，俺的日子也因为他彻底变了。说起来，只不过是一壶酒的事。

    那天，俺卖点力气，帮人卸货，挣了点铜钱。想着解解嘴里的馋虫，就去酒肆买点岭南的名酒灵溪酒。恰好碰到个古怪的老头，就是木老头，正在和老板吵架。

    说实话，木老头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他身上一个子没有，非要店家给他酒喝。这人店家能答应吗？但木老头就是赖着不走，所以就吵了起来。

    可能那天就是嫌麻烦，或者说想快点喝到灵溪酒，俺就把木老头的帐给付了。

    没想到事后，木老头就赖上俺了，隔三差五就让俺给买酒。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俺每次都还是给买了，俺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想起了那个同样爱喝几杯死在战场的老头。

    每天俺出去卖力气赚点铜钱，然后和木老头喝酒，俺讲了不少自己的事，但木老头却从来只听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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