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不能卖的笛子



    被“茂哥”、“季哥”扯到了巡捕房楼外的大街上,黄麒麟全身都疼。

    两人松开了手。

    “快滚!”

    “我不会走的,有比赵巡长大的长官,我不相信巡捕房没有一个讲理的!”黄麒麟站定在那里。

    “茂哥”一枪托砸在了黄麒麟的腹上,这一下,伤上加痛,黄麒麟痛得捂着腹慢慢蹲了下去。

    “季哥”扬起的一枪托没有砸下去。他背好了枪,扬手叫过来一辆黄包车。

    “把他扶车上,到地方他会给钱的。”“季哥”对车夫说。

    .

    坐在回去的黄包车上,黄麒麟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忙伸手擦掉。黄麒麟很少流眼泪,在济南上国中,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也没有流过眼泪,或许是因为个子高,总将自己当大人看。

    这会儿忽然流下的一串眼泪,是屈辱的、担心的眼泪。为心上人的担心、为无端受到的屈辱。

    经过街边一个卖烧饼的摊子,黄麒麟才觉得肚子饿得很,他忙叫停了车子。

    他在心里算了下扣去回去要支的黄包车费,身上剩的铜板还能买几个烧饼。他还从未为这样的小帐计算过。

    .

    回到了旅馆,看到了床上织云包的包袱,看样子也是被打开翻过的,黄麒麟将包袱翻正、抻平,放在了枕边。

    织云是不会走的,她一定是在上海某个地方,她会来旅馆找我的。

    .

    织云并没有走,她还在上海,在巡捕房的女拘留室里。

    初进来的时候,里面已有六个人,可能是看她同她们不是一路人,那几个人并不理睬她,只坐在一块窃窃私语。

    女拘留室的环境比男拘留室强许多,但是也很差。

    织云不知道那六人是干什么的,但是被关到这里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吧?又想,也不一定,自己不就是一个好人吗。

    .

    她默默地忍受着这里的黑馒头、常明的昏暗的灯泡、一切的不便,等着麒麟来救自己。

    有三个人陆续被放了出去,又进来了一个。

    不知过了几天,领黑馒头的时候,织云轻轻问送饭的巡捕:“请问一下,怎么还没有过问我的事?”

    可能是看织云年纪小又面相单纯,送饭的巡捕说:“谁问你的事儿啊?你别担心,关到这里的能有多大的事儿啊,不是扒手就是私卖的,有人赎就放了。”

    织云稍稍放下了心来,她相信,麒麟一定会来赎自己、救自己的。

    .

    接下来的两天,黄麒麟除了在旅馆附近吃点儿东西,便再没有离开过旅馆。他在等织云回来找他,他身上的伤痛也不允许他乱跑,口袋里所剩几个不多的铜板也不允许。

    外面的鞭炮声阵阵,已经过年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正是自己家里最热闹、最温馨的时光,大门、二门、偏门都会贴上大红的对联,马厩、牛舍、谷仓等各处都会贴着红贴,贴上的内容因张贴的地方不同而内容不同;下人们放炮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凑热闹;年夜饭自己家里一桌,长工和下人们一桌,年夜饭的酒允许下人和长工们敞开喝......

    黄麒麟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些,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梆梆梆”,有人敲门。

    黄麒麟心蓦地一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地,虽然扯得身上疼他也顾不得了,这时间能会是谁敲门?他幻想着打开门看见织云那张无恙、清纯的笑脸。

    门外却是阿龙的那张瘦脸。

    阿龙“咝”了口气、仿佛牙疼:“兄弟,弗是吾心狠,侬明早需移走啦!”

    “为什么?”黄麒麟问:“我不是预交了半个月的房钱?”

    “侬去巡捕房了七日,”阿龙替他算着:“回来又住了三天,这几天侬在外面吃饭,都是问吾借,这些都要从预付的房钱中扣,侬算算,是不是完了啊?”

    自己这两天在外面吃得都是最简单的饭,能花多少钱啊?但他没有算,就算有出入,能差多少钱啊!黄麒麟想。

    “阿龙哥,”黄麒麟说:“让我多住些天,织云来了好找我,到开学了我就有工作了,到时发了薪水还你的房钱,多还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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