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离规则的道标 5

    利落而婉转的绕梁停止在空旷的馆内，安静不由分说地再一次成为了馆层间的主旋律。突兀的踢踏声在赵叔脚下跑了两句便很有自知之明地停止，可这个动作，多少来得迟了些。

    鹿临光凝着息放眼去扶梯下面，一层的情景已然变得不堪入目：四散的桌椅，波浪型推开熔化到呈现半圆形状的阅读室，缺了一角或仅剩一半的书籍，以及最远处那个熟悉的，季折夜曾使用过的电脑包，它已经被消化吞噬在一个保安的脊骨上，而那些华美的唱腔，也在此终结。

    她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在扶梯上不发出声响，可在她头顶，那两声皮鞋欢悦的落地音清晰可闻地跌入她耳蜗，又顺从着铺向更低的楼层。肉眼可见，那些循声的怪物围堵起了一层的扶梯，但它们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也不知道此刻的扶梯已经停电，他们只是循规蹈矩地站在扶梯的台阶上，然后这样静止不动，它们等待着脚下的阶层错落有致地送自己去往更高层，但这样的做法在鹿临光眼里，不免显得有些愚笨。

    似乎是等待的时间过长，一部分的保安返回了保安室，还有一部分则径直走上了正对着图书馆大门的楼梯。它们缓慢地沿着扶手呈半跪的样式一阶一阶的滑动，这让鹿临光那个角度不再能够看见它们接下来的动作。她知道只有一层到二层之间才有楼梯可走，接下来这些怪物应该还会卡在二层扶梯处不动，他们应该还是安全的，只是保持安静依旧有必要，毕竟她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想，有的想法太过天真，容易致命。

    位于走廊的赵叔听见了楼下散开的那些诡异的摩擦和蠕动声，这让他不再轻举妄动。思索片刻后，他抬脚把自己的皮鞋一只一只脱掉，只留一双袜子的两足在地面发出的声响低的近乎没有，这让他松了口气，随即向安全通道走去。

    没有了鞋子的束缚，他反倒是走的很快，迈过三两步的脚程，他到了先前看见的那一抹荧绿面前。只是出口的大门严丝合缝地闭着，他只能上手去扭转门把，想象中的金属咔嗒声没有出现，这是很好的了。他轻轻往里一推，随后老旧的门板配合着经久未润的门栓在楼道里悲恸的吱呀乱叫起来，这一点他根本没有想到，也来不及收声，尖酸的合页就祥林嫂般无法无天地诉说起自己不被保养和爱护的前生，而它的苦楚，在当事人的耳中，无疑是一段自己的悼词。

    泉烛秉听着楼上没由来地传出了吱呀声，背脊登时淌出了冷汗，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身旁的鹿临光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好在于他们二人的视野里，楼下的怪物们只是变得更加焦躁起来，而该卡在扶梯处的还是一动未动，滞留在二层楼梯的也没办法再上来，这让他们绷紧的神经稍稍缓了缓，碍于这种不知名的规则存在，楼上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他们也不敢起身上去告诉对方，毕竟光是看着，这些东西就足够骇人了。

    推开一条小缝儿的罪魁祸首知道自己恐怕闯祸了，可这也只是让他推门的速度和力道都加大了不少。长痛不如短痛，他最起码得看到那个挂着消防梯的窗户才行，不然先前那些路就白走了。这个念头催逼着他把安全门推到最大固定，而痛不欲生的吱扭声也在走廊拉满了音调的来回呻吟。到此地步，赵叔孤注一掷的抬眼寻找起那扇挂着标识的窗户，但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和他预想的，没有一处相同。

    全黑的走道，吞光的环境，惨白到足以反射回梯口安全图标光亮的墙壁，这就是他看到的全部，至于窗户，它不存在。

    他不知道是馆规的原因导致了眼前的状况还是那位保洁阿姨说了谎，但无论如何，那扇本应镶嵌至此的窗户，不存在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中年人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行动，而身后的走道出现了除他以外的声音。低着身子看向方才大力推门处的鹿临光此刻将自己的眼睛盯在了四层左侧的对称走廊，她听到了不该有的摩擦声，她以为那是错觉，可双眼带给她的反馈，却又是如此不切实际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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