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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画之人,本不必全是一派写实,我怜惜这百花易谢,春荷不开,便让她们永远留存在我的画中,不再有凋谢之时,又有何不可呢。

    我将画收好。便赶往了玉栖宫。这玉栖宫是后宫中第二大的宫殿,仅次于楚姬的袅袅殿,我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到的。

    殿前的草花开得茂盛。殿门虚掩着。

    我微微忐忑小心地走进去,却见一人正立在案前写字,闻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只说到,

    “……菡萏台的花,是该谢了吧?”

    这菡萏台本是为萧妃所建,乃是一水中高台。听说她未被废时,常在水中起舞,人面红花相应,风姿当是美极。

    我端着衣服走进来,道,“娘娘,您的衣裳到了。”

    便看见她写着,“红颜自薄命,愿君多悯怜。”不禁暗想,当年萧妃荣宠极盛,一时跌落尘泥,却到底是何原因?

    “我问你,菡萏台的花儿,谢了没有?”她忽地扔了那笔,掐起我的肩膀来问道。

    我忍着肩膀上的疼,从袖中摸出一张画来——正是先前那菡萏台边作的,笑着对萧妃道,“娘娘,您看,这花儿开得正好,哪里有凋谢之日?”

    萧妃甫一见那画展开,便怔怔地痴了,她的手慢慢松开,竟是轻轻哼起了歌来。江南曲调,吴侬软语,只听她娓娓地唱着,神色悲伤,

    “菡萏风十里,微漪点红残。暗香神女梦,归来乱玉山。露下明珠泪,摧折在华轩。红颜自薄命,愿君多悯怜……”

    唱罢两遍,她的眼睛落向虚空,不禁伸出手来,哀戚道——

    “顾郎,顾郎!你再为我吹这一支‘菡萏风’的曲子可好?”

    我心中一个天雷炸开——徐王可不姓顾啊!我看了看四周,大概是因着萧妃失宠,女婢们都走光了,不禁心下松一口——若此地有徐王的密间,我此刻便被灭口了罢!我端详着萧妃,她的发髻凌乱,然而妆面仍是好的,面容与楚姬是不一样的美丽——似乎总有一种淡然的哀忧,让人对她不忍苛责,似乎她是秋水一样柔软而冷冽的,不禁心下揣道,莫非是因为那“顾郎”才被打入冷宫?

    我于是问道,“那‘顾郎’是谁?”

    萧妃喃喃地笑了两声,眼神终于落到我身上,却又仿佛失了焦距似的。

    “我本是魏人……顾郎也是。我与他青梅竹马……”她忽而哈哈长笑一声,继而说道,“我十五岁的时候,他送我了一个玳瑁制的药瓶……”

    我紧随着问道,“送这个做什么?”

    我记起姜夙昨夜也给了我一个,里面的药甚是好用。

    “此乃魏国土俗,哈哈!”她又笑了一声。“‘药’即是‘邀’,我们魏地委婉,倘若男子有了心仪之人,便送予她一瓶药,以传爱慕邀约之情……哈哈,顾郎来邀我了……”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姜夙定没有这个意思……还好支开了薛敛秋,送个药而已,若教她留下,认出这风俗,一嚷出来,岂不是大家一起尴尬?

    “……顾郎的箫吹得最好了……我进了宫,他便追来成了乐师……”

    我听着这番叙述,心道,这顾郎多半已成了冤魂了。

    “菡萏台的花儿开得真美……美极了……襄牙!”她轻喝一声,忽而暴怒起来,“哗啦”推翻几案,握着我的肩膀道,

    “我要襄牙去死……要他生不如死!我要见我的顾郎……要见顾郎!”她的声音蓦地凄怆起来,一双眼睛黝黑地盯着我,几乎快要我承诺去找出个“顾郎”给她了。

    我不由暗悔,不该引出这“顾郎”的话头的——萧妃抓我抓地这样紧,一时竟难以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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