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大玩主
世子殿下似乎犹未解恨,接着说道:“书童捧麈尾去到哪都必须跟着,有了书童,无须读书便自成读书人,有了麈尾,江南名士三大雅癖中的清谈也便有了着落,还有一大雅癖,服饵......是了,那寒食散你服食效果怎样?”
潘子安答道:“你给的新方子,拔了热毒,一般人服下也经受得起,只可惜不够带劲。”
公子矩说道:“我府上有一门客,医术相当了得,叫七枚金针甄七爷,对寒食散深恶痛绝,曾说,遇此方,即须焚之,万勿久留。我晓以大义,本着堵不如疏的道理,好不容易才劝他改了方子。”
潘子安笑道:“这法子叫正本清源,也叫釜底抽薪,不过如此一来,寒食散也就徒具其名。你放心好了,以我如今的修为,别说区区寒食散,就是毒药吃了下去,也照样生龙活虎。”
公子矩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好个名士雅癖,我就不明白,天下读书人为了这名士两个字,真可以连命都不要了。墨里江南水土好呀,专养名士,养出了一大堆,跟青菜萝卜似的,论筐卖,不值钱。”
潘子安说道:“你这新方子虽然不要人命,不过依我看,想代替原来的多半没戏,除非姜世叔一力推行,太史公既是江南道士子党的魁首,他随口一句话,比你下发公文都顶用。”
公子矩眼神冷漠道:“不指望他了,我如今就是放养,像这几匹拉车的马,虽有辔头在身,其实完全不需要马夫驾驭,自己就能走得好好的。”
潘子安伸手拍了拍公子矩肩膀,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了不得!”
自从十二岁离开洛阳回到墨里,世子殿下的肩膀再也没有被人拍过,咂摸着这股久违的滋味,公子矩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说道:“当年解甲让政那会,战马随着墨甲骑军一起退伍,最初我打算把马散卖给江南富户,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但是看到一些骑卒和他的马儿分开时那股子难受劲,简直是骨肉分离,心里一软,就让他们自行随意领养,还剩下一些,索性直接送了给左亭轩,我算是想明白了,用战马拉大车,你人不觉得丢脸,马自己还觉得掉价呢,那些骑卒把马领回家也都好生伺候着,绝少用来拉车......”
潘子安看着前头拉车的四匹乌云踏雪,打断了公子矩的话,说道:“到你府上后,给我辆牛车。”
公子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又想明白一个道理,俗话说,将军马上死,可见死将军不死马,咱们人打仗,凭啥让马跟着卖命,然后我就花了些工夫,整了只神兽出来,能跑能骑能拉车,除了不能生崽,和马没分别。你定以为是符箓驱使吧,哼哼,告诉你,只要风够大,一吹它也能跑,回头给你开开眼。还有,我造了一条乌篷船,虽然个头偏小,其中却大有巧妙,如今墨里是名士乘牛车,玩主驾游船,鲜衣怒马斗鸡走狗那一套可不时兴啦,找天带你游趟大业湖,好好见识一下我那条船,公认的墨里第一。”
潘子安皱眉道:“你整日就忙活这些?”
公子矩正在兴头上,丝毫没听出话里的诘问意味,自顾自神采飞扬地往下说:“我的第一方印,墨里走狗,用在符箓上,你已见过,此外还有一方闲章,墨里玩主。在墨里,称纨绔是要被人打的,你想想,纨绔的头等境界,也无非寻个烟柳画桥处,与三五名妓卿卿我我,再要么临幸南风馆,嬖一娈童相爱相狎,看起来斯文高雅如真名士,说到底还是下身肿胀,本能作怪,这就叫玩人丧德,而咱们这班玩主呢,叫玩物立志,譬如玩字画,头等玩主,得像我一般,亲自下场挥毫泼墨,次一等的,自己没两把刷子,只好把《书画品录》、《王氏画苑》背得滚瓜烂熟,说起别人的作品如数家珍。再譬如,玩古董,头一等的,例如我,不仅能辨真假,还有本事随手弄几个赝品出来,和真迹一道摆台面上,行家也要看走眼。再说当下时兴的游船,但凡请船娘摇浆的,不消说必是废柴一根,真正玩主都是自己操舟的,而如我这种最拔尖的大玩主,要自己造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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