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蒸不熟的米饭

    第八章：蒸不熟的米饭

    这事儿发生在朱家女伢子的鬼魂被驱散的第二年，我伯父家。

    明末清初，八大王张献忠杀尽四川人（八大王为什么要杀尽四川人，也有个故事，后边会讲），千里没有人烟。路边白骨累累，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满清入主中原后，击败张献忠。在四川又是一番杀戮，天府之国成了人间地狱。

    老辈人讲，当时的四川仅剩二十八人。当然，这只是传说，但是也从侧面反映，当时四川人非常少。

    满清为了巩固统治，发动了很有名的“湖广填四川”。

    很不幸，史氏先祖为兰公，就在填四川之列。

    为兰公是湖北省麻城县人氏，被迫离开故土，谁会愿意呢？

    手卷背用绳子捆着，几百人串成一长串，牵上来的！

    也有一部分是双手拢在胸前，用绳子捆着牵上来。

    直到现在，有些老年人看到有人背着手，就说，你看，这是湖广填四川手卷背捆上来的！有些人习惯双手抱在胸前，哪些老年人就说，这是双手拢在胸前捆上来的！

    为兰公进川后，在巫山县大昌镇白果乡落脚，娶妻生三子：明、光、惠。

    我们后辈人称为兰公三子为：明先、光先和惠先。我们一大家人，是大房明先后人。

    老话说，树大分叉，人大分家。史氏在白果乡几百年繁衍生息，丁口众多，必须得分家了。

    我家往上第五代先祖登春公，带着妻子儿女和分得的家产，顺大宁河而下，在巴雾峡北岸置办田产，落脚生息。

    登春公只有一子，是为廷照公。廷照公有两个老婆，共生五子，我爷爷就是老五。

    廷照公高大勇武，凭一条火叉（以前农村种地，是没有化肥的。种地的肥料靠猪圈牛圈的粪肥不够用，于是上山砍光一小块，用一根儿臂粗细、长两米、前面分叉的木棍，就是火叉，把砍下来的草木叉到地里，盖上草皮泥土后点燃。几天后，草木燃尽，盖上的草皮泥土也被熏黑。熏黑的泥土混合草木灰，就叫火土，是农家很重要的肥料。直到现在，烤烟大面积种植，火土都是很重要的肥料），将邻村十几条壮汉打趴下，后来还去县里打官司，并最终胜诉。

    廷照公很有头脑，开了一个酿酒作坊。那时候应该是满清光绪晚期吧，中国近代最黑暗的年代，廷照公有田产，有酿酒作坊，十里八乡，算是很富有的人了。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我爷爷最小，被廷照公寄予厚望。那时候怎么才算是寄予厚望呢？

    读书。

    我爷爷上面的四个哥哥都只粗通文墨，我爷爷却有书童，不用干农活，专心读书。据我爷爷晚年讲，老人家当时读了太学，算是很高的学历了。后来爷爷被分配回来教书的时候，已经是蒋光头当政了。教书的日子清苦，薪水也不高，但终究是吃皇粮了。我爷爷却受不了苦，撂挑子不干了。就是爷爷的错误决定，我们家五六十年不能翻身。

    我爷爷撂挑子后，上山砍柴，酿酒！

    作为后辈人，我不好评价先人对错，但是我爷爷这种行为，说坑爹，不为过吧？

    廷照公过世后，我爷爷五兄弟不和，经常吵架。

    兄弟不和，两个字可以解决：分家。

    我爷爷分得家产和奶奶的嫁妆，用一辆马车装了，还牵了头小毛驴，小毛驴上坐着我奶奶，奶奶怀里还抱着我伯父，上山了。我奶奶是个小脚女人，走不得路。我记事起，看着奶奶的小脚，很奇怪。该怎么形容那双小脚呢？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奶奶都还在裹脚。长长的裹脚布解开，说三寸金莲吧，三寸还是不止的，但是绝对不超过十五公分。小脚尖尖的，除了大拇指之外的其余四指，全部弯曲深陷脚板里，扳都扳不直。你能想象一下，整天将自己的四根脚趾踩在脚板里，是什么感觉？

    带着奶奶上山，是我爷爷的第二个错误决定。直接导致我们一大家人成了山莽子。

    由于当时爷爷有钱上山买地，算地主富农，在文革时期，被批斗得极惨。我爷爷过世后入棺，两条腿一长一短，就是文革时期被批斗坏了的。后来我还在奶奶的嫁妆箱子里看到两大串铜钱，得有几千个吧，被我爸兄弟三个拿去熔了，做成三个铜罐，烧开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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