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坊新春-第5/6页



路过他们把衣服弄回樟坊,路上又历经了几次小艰难和小周折。麻袋一路火车汽车轮船过来,挪上拿下,流了不少的汗,费了吃奶的劲,但总算运回了樟坊镇。

接着他们又烦恼为衣服寻找存放的地方。谁家都不大,家里都是连转身的地都没有,存三个大麻袋,想都别想,再则他们这事干得有些出格,在樟坊镇算头一份,加上又是瞒着家里人干的,谁敢把麻袋往家里放。

又是一番周折,相遇终于在六厂找到一间房子,算是为三个麻袋找到了安身地。

然而对这三个麻袋的处理后来变得十分棘手了,当初他们头脑一热。不顾后果地买进了这三个麻袋,并没有周详的计划,甚至没有想过如何把这三个麻袋里的衣服再卖出去,把自己投入的钱挣回来,他们只是一时高兴,去一趟广州深圳不容易,无论如何都得带点东西回来,最初带货回樟坊的目的一定要达到,他们就是这样简单地朝着事先设定的目标义无反顾地买下了三袋垃圾,他们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他们甚至还为此兴奋,至于这三袋衣服的命运,他们从来没想过。

面对三袋皱皱巴巴的衣服,开始他们还有点热情,买了一个熨斗,开始了裁缝才做的工作,可这只能业余干干,逢着谁有工夫才去弄一弄,而且不懂熨烫,技术粗糙,效率低下,弄了好几个月,也没弄出几件像样的衣服来,时间愈往后,心劲却一点点在减退,到后来就很少有人去那里了。

路过就更不要说了,为了糊口,他加入了陶姿码头搬运工的行例,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哪里还有力气去熨衣服,甚至连问都懒得问了。郝强就更不用说了,每天从炼泥车间挑土去好几个厂点,比路过更累。稍好一点的是相遇了,她毕竟是在坐办公室,但也是个临时工,挣不了几个钱。而且她对自己的工作一直有抵触情绪,她并不想去六厂干这份活,是迫于她父亲的压力才去的。她最恨恨不平的是她觉得她的这份工作是通过交易换来的,她父亲替她做主把她许给了六厂厂长的儿子。高中毕业之后,六厂厂长范东江就让她进了六厂办公室,零时干些打杂的活。她本不想去,也求过父亲就让她呆在基建科,基建科又近,就在家旁边,又何必舍近求远呢?父亲说基建科不能进,他这里不允许亲属进来,这是他定的规矩,他不能自己破坏,再说你范伯伯那么喜欢你,是他提出让你去他那里的,这件事没有商量,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相遇拗不过父亲,也不想让父亲多操心。她知道父亲带着她们三姐妹不容易,可以说既当爹又当妈,什么事都是他一个人操持。母亲一直赖在省城不回来,去年过年回家待了三天就走了,三天相遇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母亲。在她心里这个母亲已名存实亡了,她甚至不愿意去想和母亲有关的任何事,一旦想起就恨得牙根紧咬,为母亲也为自己感到羞愧。

装卸工一路干下来路过居然就没再换活干了。但这种活并不是天天都有,要有船停靠码头有柴有煤卸才有活干。卸空的船再装窑货又是另一拔人干,因为装窑货是个技术活,大缸套小缸,小缸套坛罐,都是有型号有路数的,而且货装到船的哪个舱位,都是有讲究的,只有弄得十分周全才能最大限度地让船多装窑货。而卸船就容易多了,往船下挑或者扛就行了。路过干的就是最初级的活,有力气就行。

这几年运煤的船逐年在增加,运柴的船却在减少,因为陶瓷公司许多厂都在改隧道窑,龙窑已逐渐淘汰了,像更早年前烧芦柴的龙窑基本没有了,现在烧的是木柴,一些树的细枝杂木成为龙窑的烧料。不过这些烧柴一年也运不了几船,因为龙窑只剩下两三条在生产了,除烧制坛子罐子钵子等小体积窑货还需要龙窑外。其它的基本关闭甚至废弃了,以前的一厂一龙窑甚至两龙窑的局面已经成为历史了。龙窑鼎盛时期不但是樟坊镇的一景,而且给樟坊人带来的经济效益也是可观的,那时生产的陶瓷虽是日用粗陶,但远销十多个省市,市场供不应求,人只要肯干,努力干,效益是看得见的。而现在特别是近几年,窑货开始滞销了,生产量在逐年减少,出窑频次由一个月三次减至两次一次。工人们干的活拿不到工钱,陶坯要么垒在厂里,要么干脆报废了,像路过父母做出来的窑货,能拿到钱的只有三分之二甚至有一半拿不到钱。路过之所以不愿去做窑,也是隐隐看到了做窑的前景不容乐观,加上干了活拿不到钱他是有教训的,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父母们少拿钱跟他在七厂干活拿不到钱,本质上一样没有区别,区别在于他是少数人拿不到钱,而父母他们是多数人拿不到钱。所以做窑还不如干体力,还不如干装卸工,半个月就能兑一回钱,即使有什么意外,无非白干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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