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津门苏七块-第2/3页





    时近中秋,虽然还残留几分暑气,但早晚温差开始变大,听到常闲的脚步声,传来两声犬吠,在寂寂的早风中拉长飘远。

    一位不知道岁数的老人,不要人伺候,只带着一条不知道岁数的土狗,居住在此。

    似乎与这尘世隔着无尽的距离。

    老人没有名字,或者说遗忘了名字。

    狗却有名字。

    没名字的老人和有名字的狗坐在凉亭的汉白玉板上,看着朝阳洒落在荒园,又一点点将自己身上覆盖。

    常闲紧走几步,恭声道:“师父!”

    又摸摸土狗的头,道“小满!”

    这条土狗是老人在小满那天收养的,故名小满。

    小满者,满而不损也,满而不盈也,满而不溢也。

    两人一狗,缓步行走在荒径之中。

    “我的徒弟,不需要伺候我饮食起居,没有那些个幺蛾子。徒弟不是用来干这个的,要人伺候,找个仆役婆子就好了。”

    老人开诚布公,肃然道:“说来可笑,我这辈子从未收徒,也从未想过收徒,所以我的教法跟别人肯定大不相同,你既入我门下,当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常闲郑重点头,他继续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平生最重规矩,你知道苏七块么?我也算一个苏七块。”

    苏七块是津门名人,常闲是听说过的。

    从老人郑重其事的书写“人情帖”来看,他说自己是苏七块,还真算得上是定位准确。

    苏七块本名苏金散,是民国年间津门最有名的骨科大夫,连洋人赛马,折胳膊断腿,也来求他。

    人有了能耐,脾气准各色。

    苏大夫有个各色的规矩,凡来瞧病,无论贫富亲疏,必得先拿七块银元码在台子上,他才肯瞧病,否则决不搭理。

    人家骂他认钱不认人,能耐就值七块,因故得个挨贬的绰号叫作:苏七块。

    当面称他苏大夫,背后叫他苏七块,到后来甚至都也不知他的大名苏金散了。

    苏七块好打牌,一日闲着,两位牌友来玩,三缺一,便把街北不远的牙医华大夫请来,凑上一桌。

    玩得正来神儿,忽然三轮车夫张四闯进来,往门上一靠,右手托着左胳膊肘,脑袋瓜淌汗,脖子周围的小褂湿了一圈,显然摔坏胳膊,疼得够劲。

    可三轮车夫都是赚一天吃一天,哪拿得出七块银元?

    他说先欠着苏大夫,过后准还,说话时还哼哟哼哟叫疼。

    谁料苏大夫听赛没听一般,照样摸牌看牌算牌打牌,或喜或忧或惊或装作不惊,脑子全在牌桌上。

    一位牌友看不过去,使手指指门外,苏大夫眼睛仍不离牌,“苏七块”这绰号表现得斩钉截铁。

    牙医华大夫出名的心善,他推说去撒尿,离开牌桌走到后院,钻出后门,绕到前街,远远把靠在门边的张四悄悄招呼过来,打怀里摸出七块银元给了他。

    不等张四感激,转身打原道返回,进屋坐回牌桌,若无其事地接着打牌。

    过一会儿,张四歪歪扭扭走进屋,把七块银元“哗”地往台子上一码。

    这下比按铃还快,苏大夫已然站在张四面前,挽起袖子,把张四的胳膊放在台子上,捏几下骨头,跟手左拉右推,下顶上压,张四抽肩缩颈闭眼龇牙,预备重重挨几下,苏大夫却说:“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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