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12页





    何茂才:“沈一石还不见人影,你去知府衙门干什么?”

    郑泌昌:“高翰文毕竟是小阁老派来的人,把他弄成这样,我们还得安抚。你也得立刻去给小阁老写信,告诉他出了倭情,我们不得已必须立刻买田。”

    何茂才想了想:“信还是你写合适吧?”

    郑泌昌:“你写个草稿,我回来照抄还不行?”

    何茂才:“好吧。”

    月亮圆了,白白地照着沈一石这座幽静的别院。

    刚走近院门,管事便是一惊,愣在那里。

    院子里,沈一石披散着头发,正抱着一张古琴扔了下去。

    ——院子中间已经堆着几把古琴和大床上那张琴几!

    沈一石又提起了身边一个油桶,往那堆古琴上洒油。

    洒完油,沈一石将那只桶向院墙边一扔,掏出火石擦燃了火绒,往那堆古琴上一丢。

    “蓬”的一声,火光大起,那堆琴烧了起来!

    沈一石就站在火边,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通红,两只眼中映出的光却是冷冷的。

    管事见状悄悄地退了两步。但见着火越烧越大,那个管事害怕了,往身旁左侧望去。

    外院的墙边有一个大大的铜水缸。那管事悄悄地往水缸方向移去。

    “过来。”沈一石早就发现了他,可两眼还是死死地盯着那堆火。

    那管事只好停住了,屏着呼吸走了过来。

    沈一石还是盯着那堆火:“什么事?”

    那管事:“回、老爷的话,粮船都装好了,巡抚衙门和臬司衙门派人在到处找老爷,等着老爷押粮去淳安和建德。”

    沈一石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这些话:“去吧。”

    那管事:“请问老爷,要是巡抚衙门的人再来催,小人怎么回话?”

    沈一石还是盯着那堆火:“就说我死了。”

    那管事一怔,小声地:“小人不敢……”

    “滚!”沈一石终于发火了。

    那管事连忙退了出去,退到院门外却又不敢离开,远远地望着那堆火,又望向外院那个大大的水缸。

    沈一石这时拿起了早放在他身旁的一个堂鼓和鼓架,朝琴房走去。

    见沈一石进了琴房,管事连忙走近水缸,拿起水缸边的桶从水缸里打出一桶水,又折回到院门边,远远地守着那堆火。

    一阵鼓声从琴房里面传了出来。

    鼓竟然也能敲出这样的声音!

    两个鼓槌,一个在鼓面的中心,一个在鼓面的边沿,交替敲着。中心那个鼓槌一记一记慢慢敲着,发出低沉的声音;边沿那个鼓槌却雨点般击着,发出高亢的声音。

    ——低沉声像雄性的呼唤,高亢声像雌性的应和!

    琴房里大床上的红氍毹被抽走了,琴几和琴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一张大床了。

    坐在大床上的芸娘此时没有任何反应,两眼仍怔怔地望着门的方向。

    两个鼓槌都击向了鼓面中心,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发出愤怒的吼声!

    芸娘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也还是怔怔地望着门的方向。

    沈一石刚才还血脉贲张的脸慢慢白了,汗水从披散的发际从额上向面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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