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9/13页





    “可以了。”海母停住了泼水。

    海瑞:“那您老就上床歇着。儿子收拾完了,再陪阿母在这里睡。”

    海母叹了口气:“今天把阿囡抱来,阿母带阿囡睡。”

    海瑞低下了头,默默地站在那里。

    海母:“老天爷是有眼睛的,应该会给我海家留个后……”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刻,这个时候满天的星星便格外耀眼。

    院子里三个人都站着,这一刻谁都没有说话。

    海瑞左手提着那个布包袱和一把雨伞,右手提着装满了荷叶米粑的那个竹屉笼,深深地望着母亲。

    妻子也默默地站在海母的身边,两眼却望着地。

    “阿母,儿子要走了。”海瑞这样说着,却还是站在那里。

    海母望着儿子。

    妻子这时才抬起了头,望向丈夫。

    海瑞这也才望向妻子:“孝顺婆母。”

    妻子点了点头。

    海瑞又沉默了片刻,终于将手里的东西搁在地上,跪了下去,向母亲叩下头去。

    妻子也跟着在婆婆身边陪跪了下去。

    海瑞深深地拜了三拜,抬起头时,母亲的背影已经走到了正屋的门中。

    海瑞愣跪在那里,眼中隐隐闪出了泪光。

    妻子这时也还跪在那里,满眼的泪,哽咽道:“还看看阿囡吗?”

    海瑞摇了摇头,两手拎着行李站了起来,转过身向院子侧面那道小门走去。

    “阿爹。”女儿这一声在寂静的夜院里怯生生地传来,就像一个什么东西又突然把走到小门边的海瑞揪住了!

    海瑞倏地回过了头,看见女儿弱小的身影在正屋门口出现了。

    海瑞又转过了身来,女儿这时向他颠跑着过来。

    海瑞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蹲了下来,抱住了扑到怀里的女儿。

    女儿抽噎着:“阿爹来接阿囡……”

    “会的。阿爹会来接阿囡。”海瑞轻声说着,一手搂着女儿,一只手揭开了身边的屉笼,拿出了一个荷叶米粑,塞到女儿的手里。

    女儿抽泣着:“阿爹出远门,阿囡不要……”

    “阿爹给的,阿囡要接的。”妻子这时过来了,抱过了女儿。

    海瑞又慢慢提起了行李,望了望被妻子紧紧抱着的女儿,毅然转过身,走出了那道小门。

    从北京赴任杭州的高翰文却是另一番光景。前面是四骑护驾的兵,后面也有四骑护驾的兵,马车两旁还有两骑随从,此行便显得十分煊赫!按规制,杭州知府上任用这样的排场,便是僭越。可这是严世蕃的安排,在外人看来也就是内阁的安排,一路上奔越数省,各驿站更换好马,人尚未到浙江,声势已足以宣示朝廷改稻为桑的决心压倒一切!

    马车内的高翰文却是一路心潮汹涌。中进士点翰林不到四年,便膺此重任。平生以孟子王者师学为圭臬,追求的也正是这般驷马风尘,经营八表的快意人生。严世蕃的重用让他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但严府毕竟不被理学清流所看好,自己此行在清誉上便有了诟病。改稻为桑的国策要推行,几十万灾民要赈抚,如何两全,连一向以干练著称的胡宗宪都一筹莫展,自己这一去能否成此两难之功,心中实是没底。极言之,这一次就算推行了改稻为桑的国策,倘若引起民怨,朝野如何看他,毁誉也实在难料。但翰林院那种清苦毕竟难捱,储才养望本就为了施展,水里火里挣出来便不枉此生。因此上一路更不停留,日夜兼程。其时又正当五月下旬,骄阳高照,他干脆命人把车轿上的顶也卸了,门帘窗帘也取了,以符风餐露宿之意。跑快了有时候还站了起来,凭轼而立。车风扑面,衣袂飘飘,悲壮踌躇,总是千古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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