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7/13页





    海母依然一动没动。海瑞便在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坐了下来。

    院外起了微风,虫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灯火前有了蚊虫在忽隐忽现地飞着。

    海瑞拿起了蒲扇,便去给母亲的床上扇赶蚊虫,赶完了蚊虫,又去解蚊帐上的铜钩。

    “不要放。”海母吭声了,依然面对着床里边。

    “是。”海瑞又把帐子挂上了,拿着蒲扇轻轻地在床边扇着。

    “我问你。”海母还是那样躺着。

    “是。”海瑞答着。

    从床里边的方向可以看见,海母两眼大大地睁着,望着帐墙:“那封信说的意思,你再跟我说一遍。”

    “是。”海瑞从怀中又掏出了那个信封,便要去掏信。

    海母:“我不听他们那些官话。你只把叫你去的那个地方的事跟我说。”

    海瑞:“是。阿母,您老知道我们这边的田是卖多少石谷一亩吗?”

    海母:“丰年五十石,歉年四十石……问这个干什么?”

    海瑞:“朝廷调儿子去浙江的那个淳安,现在的田只能卖到八石谷一亩了。”

    海母:“那里的田很多吗?”

    海瑞:“不是。有句话说浙江,七山二水一分田。指的就是山多水多田少。扯平了最多两个人也才有一亩田。”

    海母:“那为什么还卖田,卖得这么贱?”

    海瑞:“被逼的。”

    “怎么逼的?”海母坐了起来。

    海瑞连忙扶着母亲在床头靠坐好了,才接着说道:“官府,还有那里的豪强。”

    海母不说话了,两眼先是望着床的那头出神,接着慢慢望向了海瑞。

    海瑞:“朝廷为了补亏空,要把浙江的田都改种桑苗,好多出丝绸,多卖钱。宫里的织造局和浙江官府还有那里的丝绸大户认准是个发财的机会,就要把百姓的田都买了去,还想贱买。便串通了,趁着端午汛发大水,把河堤毁了,淹了两个县。百姓遭了灾,他们也不贷粮给他们度荒,就为逼着百姓卖田活命。”

    海母:“这么伤天理的事,朝廷就不管?”

    海瑞沉默了。

    海母盯着他:“说呀。”

    海瑞:“说出来阿母会更担心了。”

    海母:“先说。”

    海瑞的目光避开了母亲,望着下面:“这些事朝廷都知道。”

    海母震惊了,过了好久才又问道:“是朝廷让他们这样做的?”

    海瑞:“是朝里掌权的人。说明了,就是严阁老那一党的人,只怕还牵涉着宫里的司礼监。”

    海母两眼睁得大大的,坐在那里想着。过了好一阵子,突然伸出一只手,在海瑞坐的床边摸着,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海瑞握着母亲的手:“阿母,您老要找什么?”

    海母:“信!”

    海瑞连忙从怀中掏出谭纶的那封信,递给母亲。

    海母拿着那封信,盯着封面出神地看着。小木桌上那盏油灯漫过来的光到了床头是那样散暗,她这就显然不像是在认上面的字,而是像要从这封信里面穿透进去,竭力找出那中间自己感觉到了却又不知就里的东西。

    海瑞当然明白母亲此时的心情,低声说道:“给儿子写信的这些人都是朝里的忠臣。调儿子去淳安当知县就是他们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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