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你体会过遇见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感受吗？”李萤轻轻地说，“我知道这样说非常‘虚’，但我体会过。我和简先生，啊不，应该是张先生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当时我刚从民宿放下行李、换了一双轻便的鞋。起初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小城的夜晚太安静了，会让你的视觉聚焦在平日难以想象的狭窄范围内；同时放大你的听觉、味觉等等。我特别爱这种近乎彻底的安静。所以当我的感觉里出现另一个人时，我立刻就把面具戴回去了。”

　　老警察没有打断李萤的描述，只是用眼神督促小警察快速记录下要点，他有预感——李萤会是案件的突破口。李萤继续说道：“我当时特别好奇，按理说所有人在遇到我时，总会忍不住寒暄两句的。张先生没有。那天晚上我们像老友一样走过小城的下坡路、穿过中心区域，直到我偷偷地放缓脚步，才发现另一个呼吸已经不在附近了。当时的我有些害怕，担心是不是自己弄错了、根本没有人陪着我走，或者那人藏起来了。于是我加快步子回到小城的中心区域。”

　　她的表情像是做了一次话剧的谢幕演出，她又回归平静和沉默了。

　　“在那儿之后，你们没有见过吗？”老警察开口问道。

　　“见过的，大概两天后。我在返程的船上看一个女学生作画，忽然之间，那天夜里的熟悉的呼吸就又出现了。我转过身去，张先生站在几步之外，我得以借着夕阳的余晖看看他。”

　　“这一次你们还没有说话吗？”

　　“不，这一次有说话。女学生收拾画具时，张先生走过来向我打招呼，说几天前曾经见过我。我们聊了聊在小城的旅行，张先生说喜欢小城的平静。”

　　“你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吗？”

　　“我们加了社媒的好友。在他的坚持下，我们互换了手机号。”

　　“之后呢？”

　　“之后张先生的朋友也到甲板上来了，也就是曾先生。我听到张先生很亲切地喊他‘老曾’。曾先生要张先生赶快回去吃饭，说好久没有一块儿喝酒。”

　　“他没有邀请你吗？”

　　“有，但是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曾先生说，‘晴晴在餐厅等好久了，快走快走’，我就觉得不应该跟过去了。”

　　“好的。”老警察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示意李萤喝杯水、暂停一下，让小警察把这个段落记完。李萤也觉得有些累了，她向来不爱回忆过去，回忆除了过度地消耗精力，不能再带给她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