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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这家人可疑,是因为梁生曾亲眼见过这家的一个亲自抱着大盆鸡蛋过来的女孩子。

看着像是十五六岁的,小眼,大脸,长辫子,没带户口本却硬是拿了张印着七八个手印的白纸。

梁生让她拿自家户口本出来,她就撇撇嘴说她家有孩子没户口,政府不给上。

而梁生再多问几句吧,这膀大腰圆的野丫头就立马瞪圆了眼睛又拿家乡话对他破口大骂了起来。

“啊,你说的是这河西村北村的孙虎闺女吧……哦,确实听说当年是外地来的,以前是在省城打工的,他家有三个闺女吧,但没听说有什么男孩子啊……他老婆前两年死了,他就一个人带着三个姑娘过呢,给隔壁村的煤窑烧煤,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

“一个月前有没有见他自个出门过?好像是没有,但他家像是来过什么人吧?开着那种大摩托车来的,说是外头打狗队的,车后头还放着几个的麻袋子呢,说是从外地的偷来的小猫小狗,但也听着没什么瞎叫唤的动静……”

这就是后来觉察出这事不对的梁生自个从本地人那里亲口问到的线索。

因为这两天他一直在村子外面收鸡蛋的缘故,所以有些当地人得了他的好处也就顺口把有些事告诉他了。

而打从听到打狗队,麻袋子,嘴巴不会叫唤的小狗这几个关键字开始脑子就开始一片空白了。

再等急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子的梁生飞快地拿着自己的证明联系上本地分局的警察,又一块连夜带着人找上这具有重大嫌疑的孙虎家,时间已经是他来到河西的第四天了。

2002年7月23日凌晨三点。

孙虎的家被根据线索连夜驱车赶到的河西分局干警一举捣毁。

梁生作为线人没法跟着出警,到到差不多五点多,他终于接到了警察那边的电话。

说是在他家反锁上的小厨房里警方找到了一个被拴着脚的十一岁男孩子,和另外两个已经空了的铁笼子。

而据孙虎的大女儿说,一个月前,他爸爸的朋友王叔叔把三只小狗送到了家,两个已经便宜送人了,就剩一个瘦巴巴不好卖才留着。

哦,对了,那个孩子还说自己叫声声,要等着他哥哥来。

警察最后在电话里这样对梁生说着。

瘦巴巴坐在派出所长凳上的男孩子没穿裤子和拖鞋,光着两条小腿套着条卡通三角裤,头发,脑袋,脸蛋和两只手没有一处不是乌黑乌黑的。

一整宿没睡的梁生在看着他,可是他竟不敢开口说话。

热心跟过来帮忙的民警小孙同志隐约在担心地询问他什么,但急的后背额头都是汗水的梁生却什么也听不见。

可眼看着那孩子鼻子下挂着邋遢的鼻水,肢体动作也透着股僵硬和怯弱。

一双本该亮晶晶的眸子也和镇子上的其他孩子似的愣像是被活活养傻了,他竟也不敢开口随便认自己了。

“……声声?”

手上拎着大堆东西的梁生紧张地开口叫了一声。

二十五天了,整整二十五天了。

明明两人之间没差着几步,那脸颊和脖子黑的和煤球似的,脸上表情也有点麻木呆滞的孩子听见了却低头没应。

风尘仆仆拎着行李袋子的梁生见状心里一凉,加上有点怕认错人家孩子,赶紧有点着急地就拉住他又想再问上一句。

可他的手才轻轻一触碰到那埋着头小的孩的手,两滴滚烫的眼泪就滴在他的手背上。

滴答,滴答。

眼泪顺着那小孩从娘胎里带出来点着小痣的鼻子往下滑落。

半天,一阵和小蚊子似的听着让人心酸的动静才在他耳边带着茫然害怕地响了起来。

“……你为什么才来啊……”

这一句像是轻轻埋怨着大人般的话,可把发疯找了那么多天的梁生的心都给喊酸了。

但他按着人家地方派出所的警察给的线索坐大车熬了个四五个晚上,带着那么一点行李和干粮从y市跑到赣南,又从赣南亲自赶到河西茅村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的嗓子,眼眶甚至是心里此刻只有一种酸胀的,愤怒的,却又释然欢喜的情绪在蔓延。

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

他的灵魂,他的童年,他的另一条生命,终于,终于被他拼尽一切地给侥幸找回来了,没被他给弄丢在这个荒唐糟糕的世道。

那这世上,便再没有比这更好,更开心,更值得……他跪下来磕头感激老天爷垂怜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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