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3 脱困回晋阳
当天,白铭肇决定下榻在军营。他没有按照宋启愚的安排住在偏帐,而是直接占据了宋启愚的帅帐。晚饭后,白铭肇随意翻检着宋启愚的书框和书架。当他看到自己老师程熹的著作赫然与孔子、孟子以及董仲舒的经典放在一起,而自己的诗集竟然也排在李白、杜甫等名家的诗稿之后时,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得意的表情。白铭肇小声自语道:“看来宋大人还算是个谦虚的后生,比朝中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强得多呀。”他又转身走向帅案,肆意翻看着宋启愚的日常文书。其中一份已经写成却没有发出的信件,引起了白铭肇浓厚的兴趣,因为,在信笺旁边的封皮上赫然写着“河北耿节度使宇辉阁下亲启”字样。白铭肇三两下把这封信扒了出来。他凑近灯烛,低声读道:“昨得兄书,反复读之,音容笑颜,历历在目。然兄阻止我快速出兵,南下平贼一事,弟以为不妥。有道是‘忠君爱国之诚兮,不虞乎后日之祸’……你我本是微末贱民,全赖皇恩浩荡,才得出任封疆。如今,人民受难,生灵涂炭,正是弟为国出力,报答君恩的时候。我又怎么会推脱责任,逡巡不前呢……”白铭肇略略有些激动。他轻轻用手抚了一下额头,自言自语道:“似我和宋启愚这样的忠臣良将却每每被圣上冷落猜忌,反倒是冯体仁、齐元能那种小人蒙恩宠、被重用,这真是天道沦丧啊!”
次日辰时,宋启愚得知白铭肇已用过了早饭,便恭候在帅帐外面,等着钦差传见。白铭肇没有再端臭架子,而是亲自迎了出来。他拉着宋启愚的手,说道:“老夫不是刻薄之人。宣道大人正在病中,何必拘泥于这些礼数呢?”宋启愚躬身说:“白大人既是钦使又是前辈,于公于私宋某都应赤诚相待、竭尽忠心,又怎么会以小小病疴为念呢?”白铭肇随将宋启愚让进大帐,并与之攀谈了大半个时辰。他们先从各自的科举经历谈起,又聊到了经史子集。白铭肇对自家恩师程熹的理论颇为自信,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而宋启愚除了偶尔附和外,并没有发表太多见解。接着,二人又对边镇形势、地方建设交换了意见。白铭肇对宋启愚的答话很是满意。巳时,宋启愚命许地等人给自己进了一次汤药。望着这个低头喝药、满脸病容的后生,白铭肇捋着花白的胡须,微笑着说:“看宋大人的行事做派,还真与老夫年轻时有几分神似。当年,老夫往丹阳剿匪,也是恩威并施,剿抚并重,先后平灭了伊涛部、卢幺部、杨安部,又协助宋老弟招安了钟诚部,只是逃脱了甘老大。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这个甘老大再次造反,你我二人也无缘相识,老夫也就错过了为大周发现人才的机会啊!”其实,宋启愚对那段经历印象极为深刻。他很清楚当年白铭肇和林九都等人对丹江百姓都做了什么。他不好戳破白铭肇的自夸之词,只能轻轻笑了笑,身施一躬说:“老大人太过谦虚。晚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呢?且不说您剿灭了三部贼匪而我只灭了一个甘老大,就是看师从学问、清廉人品、行政才能、资历功绩等等方面,晚辈都与您相去甚远,根本不能同日而语。”白铭肇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心里暗暗思忖道:“此后生已被老夫完全驯服,没有必要再为难他。只要他日后能念我的好,老夫便可在天子面前为他美言。”
第二天上午,白铭肇在提审完匪首甘老大之后,辞别了宋启愚,回朝复命。宋启愚望着远去的钦差仪仗,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满朝尽是倾轧弄权之徒、自以为是之辈,平常只知蝇营狗苟,遇到变乱却百无一用,如此这般,我大周的国祚焉能长久。”接着,他对身后命令道:“通知下去,过午拔营。咱们要赶在天子圣寿前,进京献俘。”
二月二十八日辰时,宋启愚将甘老大等人押解到了皇城宣德门外。天通帝按照传统礼制,身穿华服,头戴冠冕,登上城楼,享受了宫城献俘、阙下监斩的荣耀。在臣僚军将们的山呼万岁声中,天通帝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他当即下旨晋封宋启愚为枢密副使、恩赏提举白云观,并赐与宅邸一座。他还专门派出御医给宋启愚诊病,并特旨其可以参加全部圣寿庆典,旬月之后方能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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