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笛声裂云



铁笛声调黯哑,曲意悠长,劲力直裂云霄。雪狼王半撑身子,努力支撑探望,他身后灵龟漫步,矫蛇翩飞,不受笛声滋扰。

笛音隐隐金戈铁马,时而纠缠絮语悲秋,夕生心神摇荡,听得入神,一时经春阳自喜,一时遇秋雕不悦。那曲子刚柔递用,渐度菁华,忽以孤竹之管,奏云和之瑟,鼓空桑之琴,发泗滨之磬。夕生心驰神往,举目凝望。

长春林中踱出一人,横笛就唇,漫步而奏。他走进彤火银光,并不看灵龟矫蛇,直走到雪狼王面前,轻按止羽,收了笛声。

雪狼王冷目看他,来人着一领淡青布衫,已是洗得发白。他长发散在肩上,半灰半白,满面霜尘,郁郁寡欢。他站定了,只瞧着足尖,并不看雪狼王。

良久,菁莲轻唤道:“琴高师傅。”那人听唤,看了看菁莲,点头道:“王女殿下。”

琴高声音轻柔,仿佛三天没吃饭,没力气说话;又像三天没睡觉,没心情说话。菁莲像是怕打扰他,小声问:“琴高师傅,你怎么来了。”

琴高在东境供职王殿乐师,听了此问,无力道:“闲极无聊,出来逛逛。”菁莲浅笑道:“师傅,此处是非之地,你速速离去,莫要被牵累。”琴高闻言恍惚,只道:“何为是,何为非,都是庸人自扰,划地囚心。”

菁莲接不上话,只得默然。琴高转目菁葵,奇道:“你受伤了?”菁葵微咳一声,点了点头。琴高走到他面前,伸指蘸了他唇边淤血,搓在指尖看看,低头问:“谁伤了你。”

菁葵很不自在,尴尬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夕生暗想:“这琴高是何人,菁葵贵为王子,却很听他的话。”琴高却坚持了问:“谁伤了你?”

菁葵只得指一指雪狼王:“是他。”

琴高像是才注意到雪狼王,却又不看他,注目灵龟矫蛇,淡淡问:“你招出来的?”这话没称呼,没指谓,雪狼王只当听不见,歪在地上冷冷看他。

琴高有气无力道:“能招出墨鳞龟,是北境的王子殿下。”雪狼王仍是不答,琴高接着说:“不知是哪位王子。”

场中清冷,无人说话,欧小山远远看着,忍不住抿唇一笑。她在娱乐圈里,每日笑脸迎人,但凡一日精神不佳板了脸,便要被说“耍大牌”“臭脸”。

“痛快!”欧小山心想:“做人就要像雪狼王,爱理理,不爱理不理,这才痛快!”

眼见冷了场 ,菁葵只得说:“他是淳齐。”

琴高听了,忽然笑了。自从他走出来,一直愁眉苦脸,此时展颜,简直比哭还难看。他微笑自语,注目足尖:“淳齐,淳齐,举案齐眉。”

雪狼王站岗偷懒,不解其意。夕生一震,暗想:“北境王室秘事,他如何知道,难道他是酒情生?”他存了此念,心下对他生了好感,不由紧盯琴高,琢磨如何接近他。

雪狼王仍是不理会。琴高却收了笑,冷冷道:“他被太蔟所伤,这味道冲鼻子。”奚止一听,不由脱口问:“你有法子解吗?”

她站得离雪狼王远些,此话一出,便感受到雪狼王锐目扫来。奚止回眸,雪狼王冷冷盯她,像责她搭话。奚止咬了唇想:“只剩半条命,偏要充英雄!”雪狼王不叫她问,她偏要问详细些,跨前一步,又道:“师傅,你有法子救救他吗!”

夕生怒视菁葵:“听见没有,是太蔟伤了他,我们没乱说,你们也太不讲理!”菁葵脸色微红,却不回应。夕生环目一顾,奇得不是菁葵不回嘴,连南境也无人分辨,他回头看淳于,却见淳于雪白着脸,傻盯着雪狼王。

却听琴高道:“阳六为律,谓黄钟,太蔟,姑洗,蕤宾,夷则,无射。阴六为吕,谓大吕,应钟,南吕,林钟,仲吕,夹钟,凡有十二,以配十二辰焉。”

奚止默然记诵,却不解问:“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啊。”

琴高落寞道:“太蔟至阳,要得至阴方解。应钟之津,能够解之。”奚止喃喃念道:“应钟之津,是什么东西。”

琴高淡然道:“十月之管名为应钟,应者和也,谓岁功皆成,应和阳功,收而聚之。”他横笛就唇,吹出一音,冷淡道:“发此音者,乃应钟也。”笛声简短,谁知是何音。奚止急道:“请师傅指点,何处能寻到应钟之津。”

琴高收笛负手,愁眉苦脸道:“我要回去了,明晚王殿有宴,用的曲子我还没想好。”他说着,转身便行,奚止急道:“师傅留步!”她发足要追,却听雪狼王和菁葵同时喝道:“站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