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期一会

许欣实在太倦太困了，坐到椅子上只想打个盹，没想到眼睛一闭上就睡着了。

这半个月来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不是失眠乱想，就是恶梦连连，忐忑猜疑痛苦焦虑，如果再不能得到答案，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从海里被突然丢进漆黑烟筒里的企鹅，不会被呛死也会被闷死。

现在，她见到了祝俊，虽然比预想最坏的结果还要坏，但是总算石头落了地，犯人听到了判决书，得到了一个清晰明了的结论，至于这个结论对她今后意味着什么，她不清楚也没来得及想，半月煎熬加一夜火车，她实在太困太倦了，眯一会儿，就眯一小会儿。

“怎么办？”猴子望着睡熟的许欣问。

“叫醒她，吃完饭到宾馆睡。”

猴子看许欣睡的那么香甜，不忍心唤醒。

陈小红揶揄说：“你也可以抱着她走，反正她也不介意，饭店离这里也不远。”她对刚才许欣抱着猴子哭依然耿耿于怀。

“瞎说什么，我就是块纯洁的枕头，特别时候朋友借去靠靠不很正常么。”猴子脸有点红，半向乔侨解释说：“刚下许欣从楼下上来，哭得满脸是泪，应该真分手了。”

乔侨没有说话，有一种重返人间的豁然觉悟，觉得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刚才在公寓房间里上演动作片，演出时没什么，出了房间门一关上，脑袋里针刺似地疼，马上靠住墙壁，头顶上的血管剧烈地暴跳，感觉里面的血液呼呼如炸了群的疯马的拼命想冲暴血管的束缚，完了完了，乔侨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再动，医生早就说过不能激动，切忌情绪剧烈起伏，再犯病会要小命的！这次真的要爆了！要死了！

瞬间无数的画面于眼前闪过：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胖女孩抢走手里的玩具、祝俊帮自己和隔壁班男生打架、搬新家有了自己的小房间、作文在全班朗读、下河游泳差点被淹死、给每一个喜欢的女生写情书、图书馆对许欣一见倾心、收到北大通知书、第一次去青岛、第二次去青岛、崂山木屋初吻史晓语、父亲手机里的视频、打倒祝俊……过去二十年最重要和最难忘的事情一一历历在目，浓缩在数秒之间，啊，这就是我的一生。

好在这一生就没有就此划上句号，十几秒后，脑子疼痛渐渐减弱，乔侨不敢大意，靠墙缓慢地调整呼息，终于，死亡的黑鸟缓缓拍动翅膀飞去了，血管跳动恢复了正常。

乔侨从莲花大厦里出来，发现天地都变了，望见猴子和陈小红，还有在椅子上睡着的许欣，觉得他们异样的可爱。

“叫醒她吧，这里睡容易感冒。”乔侨声音柔软地说。

陈小红上前轻轻拍拍许欣肩膀：“喂，小美女，醒醒。”

许欣睁开眼睛，望见三个人，揉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睡着了，我睡了多久了？”许欣站起来问。

“百岁光阴一刹那，几个人生你都已经睡过去了。”乔侨说。

许欣觉得这句话好有禅理，抬头看乔侨，乔侨正纯净笑着望她，心里莫名地一跳。

“走了走了，可以一年不恋爱，不能一天不吃饭。”猴子拉上陈小红带头往前走了。

进了淮扬春饭店，乔侨要服务员领包厢，服务员说没有预订的话包厢已全部占满。

许欣说：“就大厅好了。”她一直喜欢安静，但是今天特别想离人群近一点，感受点人气的热闹。

乔侨从善如流，挑了张六人桌坐下，大家脱了外衣在椅背上搭好，推荐让乔侨点菜。陈小红指点一下脸颊，带许欣往洗衣间去了。

乔侨翻开菜谱，随意点了软兜长鱼、清炒虾仁、 文思豆腐、清炖蟹粉狮子头等七八个热菜，主食扬州炒饭。

猴子眨眨眼睛说：“你的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乔侨问。

猴子说：“追许欣啊，现在她正是感情空窗期，是最脆弱的时候，此时行动事半功倍。”

没想到乔侨正色说：“关心她理所当然，感情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猴子听之愕然。

乔侨说：“我乔侨追女孩必列堂堂之阵，树正正之旗，鸣鼓前行，光明正大而追之，这样得到才能心悦诚服天长地久。”

猴子看着乔侨呆呆说：“牛X，改学宋襄公那套了，佩服佩服。”

乔侨说：“你不懂，我以前也不懂，太心急了。大一那会儿还黑进了许欣的电脑，搞到她来北京的时间，但是又怎么样，人家临时有事不来了，冥冥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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