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货
铺子门口有架躺椅,竹子编制的,有些年头了,这是大毛的专属坐骑。
今日如往常一样,他穿了件洗掉了色的跨栏白背心,二指间夹着根“大前门”烟屁,眯着眼瘫坐在躺椅上,偷瞄着圆子里的女顾客,走过路过的人们,都会不自觉的向他点下头,表示对一位胡同小炮儿的敬意。
大毛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掐灭了烟头,随手拿起地上的那缸子高碎,晃晃悠悠地踱步进了屋。
我蜷在内堂木椅子上,全神贯注于“王者峡谷”对抗路的焦灼热战。我这潘家园第一“后裔”,正被对面的“孙尚香”压的一脑门子汗。
大毛瞥了我一眼,不屑道:“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排位青铜五。”
我酣战正忙,随口回道:“没文化,青铜最低是三段,哪tm有五。”
古董这行,一个月都不一定成一单生意,铺子的日常,大致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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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下来,我被同伴集体举报,正在我满脑袋黑线准备再开一局时,就听大毛吆喝道:“哎呀老哥,门口转悠半天了,进屋瞅瞅啊,屋里贼凉快。”
然后,有人在门口说话:“不用不用,饿就搁这蹲一哈,不用进去。”
小时候,偶尔跟着父亲下乡收货,有时会往陕西秦岭的山沟沟里跑,陕西人的口音独特,听着就浑身得劲儿。
常言道,八百里秦川峻岭,遍地挖出金疙瘩。倒不是说地里真埋了金子,历史上十几个政权在陕西建都,秦岭大山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王侯将相,随便一铲子下去,没准就出个考古大发现。
这陕西人来潘家园,多数不是收货,而是送货来的。大毛这方面也精明得很,他刚说的话,我一听就明白了意思。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战役,起身迎道:“老哥,外面蹲着齁热的,屋里,屋里聊会。我这有上好的小种红茶,昨儿刚从福建空运过来的。”
大毛也打岔:“走吧老哥,屋里凉快凉快。”一边说,一边半推搡着把这人让进了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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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看着六十来岁,面色黑黄,脸上褶子不少,身上透着股子灰尘的味儿,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干活的主儿。
我给大毛使了个眼色,大毛麻溜的跑内堂去,不一会端出一个玻璃杯,里面沏了我昨儿在农贸市场买的散装茶叶,递给这人道:“老哥喝口热茶,纯纯的正山小种,咱坐着聊。”
这人局促的喝了口茶,偷偷瞄着我们哥俩,支支吾吾的也没言语。
我看他局促的样子,便笑道:“老哥,贵姓。”
“饿姓个张,老板。”
我笑道:“张老哥,一听您这老西儿口音我就亲切,从小到大,我可没少往你们那边跑,八百里秦川黄土飞扬,三千万老陕共吼秦腔。这我们小时候都学过。”
大毛乐道:“可不咋的,我没事就爱整碗臊子面,那卤子老香了,咱就说这玩意谁研究的呢?”
张老哥显然不想跟我们说闲话,闷声半天,才道:“老板,腻这收东西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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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张老哥这么快就直奔主题,大毛双手一抹脸,表情都肃穆了几分:“老哥,您还真找对地儿了,咱就说你外面扫听扫听,整个潘家园,还就我们“藏宝斋”收货靠谱,价格可是童叟无欺,良心买卖几十年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大毛住嘴,笑道:“张老哥,我们经常接待像您这样的主顾,每个月都有人往我们这送货,
若是尖货,我们铁定能收。”顿了顿,又道:“但您也知道,我这间铺子声名在外,经常有人拿着新货过来蒙人,我们也得掌掌眼。”
是买卖先压三分利,我稍稍施点压,张老哥果然急道:“饿这个绝对不糟怪!是刚在矿里挖出来滴东西!”
我给大毛使个眼色,大毛立刻会意,起身关了铺子门,我笑道:“张老哥,这潘家园人多嘴杂,你若是有好货,让别人听了难免惦记你。这样,咱们去内堂,你拿货出来我掌掌眼,若是好货,价格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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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内堂坐定,张老哥从随身黑布兜子里拿出个纸包,小心翼翼打开,将里面东西递给我,神色紧张,好像生怕我杀人越货似的。
我笑让张老哥放松,随手接过东西,放在手里观瞧起来。
这是一块椭圆形玉器手把件,玉制还算温润,但是并不完整,外形像是一滴水珠被从中间切开,只剩了一半,断面上雕了花纹,整个东西的器形简约,雕的什么东西一眼不好分辨,但是看着雕工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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