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春夜的风虽凉,但不刺骨。带着一些白日里潮湿的水汽,闷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徐枕秋看着面前那个小白脸,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晕厥,连问话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你……你说你什么?”

        沈晚意藏在广袖下的拳头,拽得死紧,跟谁斗气似地回了一句:“我说我要去审一审冯虎。”

        话音刚落,她的袖子就被徐枕秋拽紧了。

        “祖宗,算为兄的求你,别再作死了。”

        她看了眼徐枕秋声泪俱下的样子,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抽回自己的袖子,朝着京兆府的方向急步行去。

        “沈!沈晚意!沈晚意你给我站住!”徐枕秋在后面追,气急败坏。

        可是沈晚意根本没回头,连脚步都没有一丝迟钝。

        徐枕秋觉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你可知这擅闯京兆府死牢是个什么罪名?!”

        “我本就是京兆府的人,算什么擅闯?”沈晚意倒是反问得理直气壮。

        “可你被停职了。”

        “薛庞让我明天停职,那也就是说,今夜子时之前,我都还是京兆府的人。”

        “……”徐枕秋一噎,好像在说理这件事上,他永远都扯不过沈晚意。

        “你就一定得去么?”他气息微弱,问得近乎绝望。

        “嗯。”

        坚定的一个字,落入黑夜,分外铿锵。

        夜沉如水,周遭事物隐隐绰绰。在一片不甚清醒的晦暗街灯下,他看着沈晚意过于清瘦的侧脸,眼里印着的微光流转,他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变得清晰起来。

        算了吧,这个人的犟驴脾气一上来,真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她这人,就这一点不惹人爱;可也就这么一点,最惹人爱。

        徐枕秋自停了脚下杂乱的步子,眼看那个浅灰色身影越行越远渐沉入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在清雅居。”

        不想跟着她去送死,但若是出了事,沈晚意得知道去哪里找他来收尸。

        前面的沈晚意一路小跑,耳边都是啧啧水渍飞溅的声音。青石板路上的积攒的雨水混着泥,很快沾染了她的袍角,留下深一块浅一块的印记。

        顾云澄说她不懂冯虎的案子。

        她还真的不懂了。

        什么案子是要以冤枉人为代价才能查下去的?

        况且这被冤枉的人除了冯虎,还有她。

        搭上了十年的努力和光阴,若是要她放弃这一切,那一定得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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