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赤瞳-第2/3页

“可我没有这样的眼睛，我很想我也有，可我和霓儿的瞳仁，都只是黑色的……”

“可你的瞳仁看起来比常人的更乌黑明亮，其实很好看啊。”忠嗣说。

“虽然我们的母妃没有正位，我们只是庶出，但我们的父皇和母妃都是嫡出，在皇族和淳越王族嫡亲联姻的血脉里，我和霓儿是少有的没有赤瞳的，司天和言官们因此在我们出生后说我们不祥，甚至还有许多污蔑母亲的，父皇当即处死和贬黜了，才无人再敢散播谣言……喏，确实啊，我们从小就瘦弱，我学文不好，学武又笨，一点都没有李氏皇族高伟智勇的样子，我跟两位兄长比更是差了好多，从小只是因为父皇母妃的荣宠才叫那些质疑非议不敢冒出头来。

可我不甘心的是，我们的母妃，这么高贵淑美同样拥有赤瞳的陈氏嫡亲血脉，也没能让我们承继这份先祖的荣耀。

也许就因为这样，阿娘薨后，我们从小在皇宫深居，只能跟很少人接触和一起生活，学文习武不跟世族子弟一起，父皇也极少准许我们外出，毕竟我们是不值得夸耀的子嗣嘛。大家都觉得长孙皇后生的李曜、李琰两位哥哥都是嫡子，才智武力过人，身材相貌轩昂，都有一双比父辈更灼烈的红瞳，这才是皇家正统，王朝栋梁的典范嘛。

我们嘛，简直毫无是处……你瞧，今天那位跋扈将军，那可还是我们的堂舅，他口中忠心侍奉的德妃，是我们的亲姨母，他说父皇不愿见我们，姨母也不关心我们，亲族更不指望我们……我有时觉得，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我们的眼睛不是赤红的，天神无情地把这个高贵英武的印记从我们身上取走了。

我常常想如果能有一双像两位哥哥一样的眼睛该有多好啊，我就可以像先祖那样威武刚勇，可就这样想想当然没用，所以只能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似的，不都说我就是一个生来无虑，以后也难有成就的皇子嘛，可谁都不知道我心里因为自己的孱弱平庸很早就感到惶恐和羞耻了……”

李晨曦趴在石桌上，垂着眼睑兀自说着。他从未跟人说起过这些，和妹妹霓儿说怕她难过，和旁人说怕被笑话，可今日胸中憋闷坏了，忠嗣是他唯一的好友，便忍不住说了这么许多。

忠嗣听他说，脸上也呈出惊讶之色，定定看着他，“没想到你平日里做什么都显得漫不经心，心里面竟藏着这么多的心思，这些话换作我是说不出来的，听了让我想起我的阿耶，想起他对我的好，我却没有阿耶了……”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没有哪里不好，不要听旁人胡说。我阿耶说，男儿要做英雄，得靠自己争气。我从小没有阿娘，后来又没了阿耶，一个人在这里，阿耶战亡的事我也搞不清楚，但我努力不想这些，我要听阿耶的话，自己争气，做英雄……”

李晨曦先是趴在桌上听忠嗣说，然后从桌上抬起头看着这个与自己一样大，表情却很坚毅的小孩，觉得他也比自己勇敢许多。

“喂，你们两个，”身后再次响起清灵的声音，他们转身看去，霓儿一袭月白色襦裙，已没了刚才的失落神情，绽着笑容轻盈地走到近前，“不好好吃饭，又想吃学士的板子了吗？”

说完，跟在后面的璆鸣已将膳食端上了石桌。

“璆鸣，你先去吧，我们三个就在这儿吃。”霓儿说着俏皮地朝他们眨了眨眼，“你们两个啊，以后都能成为盖世大英雄，快别愁眉苦脸了，我还望你们两个保护我，保护父皇，保护莽莽九州呢！但是啊，喏，”霓儿说着把膳食又往他们面前挪了挪，“首先要快些长大，先把这些吃了，之后好好学文习武，等过些天父皇诞日千秋节，再随我去那九州武士集聚的比武会上，看看真英雄们的模样。”

“比武会？”忠嗣精神一振。

“是啊，百官们争先要为父皇举办一场最为盛大的千秋节，为期三日，有大集，有筵宴，有校场阅军，有英豪比武，以此彰显大晟昌荣鼎盛之势，颂扬千古一帝之文治武功。”李晨曦学着内官宣旨的语气说。

“我猜一定是龙骧军的玄金甲士比武夺魁！”只看忠嗣此时的神情就绝不会怀疑他是将门之后。

“这可不一定，穆州安漠铁骑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那可是风将军掌军时训练出的精锐，还有阳州扶桑之地的鬼面刀客，出手迅捷狠辣，擅长一招致命，越州专司暗杀突袭的隐客，招式变化莫测，能杀人于无形，”李晨曦忍住笑，边说边用手在半空中比划，故意引得忠嗣两眼放光，“毕竟胜者可拜将封爵，到时还不个个用命！你知道吗，还有个最厉害的……”他放低声音探身凑到忠嗣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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