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劫货(六)
好像在深夜,刚从卡迦亚山谷里的破马车中醒来时那样,眼前除了最纯粹的黑暗,别无它般。偶尔能看见几道有颜色的影子在黑暗里忽闪忽现,好似正坠向地狱,这是地狱的涤罪之火在翻腾,招呼者失控的死者,好将他的灵魂烧成虚无。他重重地摔向地面,眼前竟是茫茫白雪,一口大锅架在雪原中,锅底的干柴疯狂地舞起火焰,浓浓的汤汁在锅里沸腾,他面对这大锅,全身无法动弹;这时,白雪之中赫然出现一个女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歇莉密阿姨,是他在老家唯一的亲戚,他想说点什么,却不能张口,只见阿姨用一块毛巾伸进大锅里蘸了蘸,接着向他走来,用毛巾在他右肩下的伤口附近擦拭着,他感觉不到本应感觉到的刺痛,马上阿姨又拿出一根绣花针,对准他的右肩扎了下去,他摸不着头脑,地狱原来是这么违背常理的吗?忽然,周围的白雪急速地融化,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了起来,他要在地狱里昏过去了。
“嗯!”芬顿闷哼一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平平躺着,这回应该不是地狱了,因为地狱里没有床,即便有床也不准盖被子。眼前确实有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但不是歇莉密阿姨,毕竟眼前这个女人可没有驼背。
“你……”芬顿勉强挤出一个字,就是感觉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像是站在房顶上听楼下的人说话。
女人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许皱纹,头发被头巾包裹着,“哦?”随后她对着窗外,“阿弟!他醒了。”
“大哥啊!”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激动地跑进了屋子,声音兴奋地说道,“太谢谢你了,蒲拉娅。”
叫蒲拉娅的女人笑着指了指芬顿:“去看看他吧。”
男孩走到床边,只是芬顿除了眼珠,全身都动不了。
“大哥,你没死真是个奇迹,不对,比奇迹还厉害,我就没见过这样还不死的!”
芬顿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被撞那一下不会伤到脑子了吧?大哥还认得我?我是花盗啊。”
“没伤……货……?”
“货在你被窝里,它跟你一起睡了快两天了,等你能动的时候就能摸到了。”
“这儿……”
“蝴蝶兰村,帝国境内,这里是蒲拉娅的小诊所,蒲拉娅是老好人了,只是生活不富裕,靠别人捐钱和帝国救济过活,因为她看病不收钱的。”
芬顿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在卡迦亚。他担心花盗把自己又带回卡迦亚,要是被欧捷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的话就完蛋了,但话说这么破旧的房子要是出现在卡迦亚,莱斯匹市长看了不得气得脑淤血。万幸自己身体里还有战士血统,不然受到这种级别的伤,当场就要跟荷尔吾斯手拉手、一起走了。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蒲拉娅,他可以吃东西吗?”花盗问,看到蒲拉娅笑着点点头,他就跑出了房门。
芬顿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屋子略微有些窄,每一面墙上挂着很多晾干了的药草,散发着令人放松的淡淡香味,只有一面墙有窗户,窗台上放满了大小不同的罐子,屋子正中间是一口用土垒起来的灶,一只淡黄色的猫贴在土灶旁取暖,土灶上放着一口锅,此时蒲拉娅正把锅抬起来往屋外走。接着芬顿闭上眼睛,他听见屋外有鸡和鹅的声音,还有清脆的鸟叫声——从卡迦亚离开后,这一路往南,远离了海岸线,再也没听过在海边生活的鸟发出的沙哑又悠远的叫声了;希望欧捷他们不要替我付房租,
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蒲拉娅走了进来,搬了张凳子坐在芬顿的床边,看着芬顿的眼睛,轻声细语地说:“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好。我不敢想象你经历了什么,只想尽量让你活下来,阿弟把你搬到这来后,你一直发高烧,有几个瞬间我都觉得你救不活了,但在人的命里啊,有多大的悲惨就有多大的奇迹。你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花盗对吧?真是奇怪的名字,不过挺符合他的形象的,这两天晚上,他都是睡在这儿床边,硬硬的地上,我让他去睡马厩里的干草上他也不肯,你别看我这儿是诊所,却连第二张床都拿不出来啊。”
芬顿安静地听着。
“蝴蝶兰村只有六七户人家,又离主干道比较远,买东西不方便,多是自给自足,偶尔会有商队来歇歇脚,我就会从他们那里买点工具和酒精,或者如果随队有人生病了,就帮他看看病;虽然我这儿给人看病的条件不好,但都是朝着让病人康复的目标去做的,你不用太担心,我觉得你体内应该是流着什么血脉,才让你在这种常人足以致命的伤中快速恢复,或者,是你为自己争取到了什么血脉吧。”说着,蒲拉娅把地上的猫抱起来,放在了怀里,抚摸它的头,“你失去了右臂,对此我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以推测,如果能找一个医术高明的人,给你接一组替代骨骼,说不定会自己长肉和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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