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记忆-第2/3页

她偏过头去，对着身后的沈公子懊恼道：“还好你在，这些日子，那群人天天前来搜查，搅得我唱不好戏，台下的也听不好戏，真叫人心烦。”

沈公子走过去捏起了她的下巴，轻轻笑道：“最近不太平，南京城里在大肆搜捕奸细，”

“我不过是个小女子。”她脸色微红，转过头去，“只想把戏唱好，只求不要再四处打仗，让戏班没了营生。”

说着又转过头来，俏皮一笑：“你明日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沈公子脸上露出惊讶来：“佘老板今日怎么大发慈悲起来，愿意让我点戏？”

她佯怒道：“那你点不点了？”

沈公子连忙哄着：“点，当然点，佘老板发话了，怎么能不点，那我就点一出《凤还巢》。”

“咦？”她诧异道，“这可是新戏，你怎么突然想听这个？”

沈公子望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道：“因为我想看你穿喜服的样子。等你唱完这出《凤还巢》，我就娶你。”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而仅仅一瞬就消沉了下去：“你们家不再嫌弃我是个戏子了吗？”

沈公子面上闪过一抹异色，又看着她的双眼，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我们家过段时间要搬离南京城了，走之前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所以我说服了我爹，娶你过门。”

“真的？”她一下跳了起来，两片柳叶似的眉毛，也跟着飞舞了起来。

沈公子一把搂过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两人开心地笑着。只是那笑声，转瞬间，就随着画面的朦胧，也渐渐远去了。

那喧嚣的锣鼓声迎面而来，她被八抬大轿，送入了沈府。

静静地坐在床边上，她紧紧握着自己膝上的喜服，等待着那掀起她盖头的人。

突然眼前一亮，她脸上满是泪水的望着身前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只是冷着脸看着她。

她看到他身上穿的并不是喜服，眼中满是惊愕，还不等她发问，那门外就冲进来四五个男子，将她按在了床上，而床的另一边躺着的，是一个病恹恹的瘦弱男子。

她不断挣扎着，朝着往门外走去的男人大喊：“沈烜，沈烜。”

他只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房间里，她不断的传出的哭喊声，融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房门外有声音传来，门边的人窃窃私语着：“日本人已经攻下了东北，全府上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等这女人生完就走。”

她低头望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又抬了抬腿，看着脚上绑着的铁链，以及脚腕上的淤青。

脸色已经变得憔悴的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失魂落魄地笑了起来，她口中轻轻哼唱着，正是那一出《凤求凰》。

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正是沈烜，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前的女子，只是吩咐身后众人把手上的戏服一一挂到墙上。

临走之前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要的都给你带来了，只要你好好生下孩子，我自会放你离开。”

沈烜走出了房门，她望着那挂满一整面墙的戏服，口中念念有词：“六月初四，《霸王别姬》的虞姬，那是你第一次来听我的戏，《贵妃醉酒》是你最喜欢听我唱的……”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最中间的那一袭霞帔凤冠上，口中喃喃念叨着：“凤求凰，凤求凰，你说唱完这出新戏，就来娶我。”

她眼里终究没了泪水，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痴傻般地笑了起来，口中呢喃着说着什么，随着周遭的光线暗淡下来，再也听不清了。

朦胧中有哭喊声传来，随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她正被绑在石台上，望着四周的大坑里堆满的无数尸首，眼中全是惊恐，她大声哭喊着，可是没人理会她。

战战兢兢地跪在她两腿之间的稳婆，声音颤抖着对她说着：“使劲使劲。”

有孩子的哭声传来，一旁穿着黑袍的沈烜，高举着那婴儿，对着身边跪着的众人说道：“沈家血脉，得以传承，我沈氏一族，千秋万代。”

一旁的稳婆惊慌失措地说道：“老爷，还有两个孩子，马上就要生下来了。”

坐在正中的老人说道：“麟儿已经降世，剩下的两个妖胎，不能留。”

稳婆脸上满是惊恐，一旁的两个人将她拉了下去，抹了脖子，丢进了尸坑里。

沈烜对着老人作了一揖，恭敬地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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