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逃荒人在异乡



花开花落,不知不觉又是几度春秋。

大婆带着两个儿子和侄子,在孙家起早贪黑,辛苦的劳作,不知不觉的已经熬过两个春夏秋冬。

此时的父亲,早已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放羊娃,三兄弟和二娃子已经把孙家的牛羊全部包了放牧。

这两年一家人在孙家,虽然肚子的温饱问题解决了;可寄人篱下的感觉却在日益增长,特别是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别的长工短工都领了工钱,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年去了。

若大一个孙家后院,此时就显得空落落的寂寞冷清。

大婆起早贪黑的做了一年的新衣服,却没有一件是做给自己的孩子穿的,临过年了,才为自己的孩子缝缝补补,把身上的旧衣服刷洗干净,迎接新年。

除夕之夜,前院炮竹声响成一片,热热闹闹的在过年吃年夜饭;后院里小兄弟三个耷拉着脑袋,围着火堆在烤火取暖,旁边放着几个黑面馍馍,被烟熏火燎烤的黑不溜秋的不像样子。

直等到大半夜,没有管家婆狗剩媳妇的开恩,大婆从四更天就去厨房伺候孙家一家大小的饮食吃喝,等人家吃完以后剩下的残汤剩饭,在管家婆狼剩媳妇的监视下,才用盆子端回后院,再热给兄弟三个吃,虽然也是有菜有肉的大杂烩;可是,大家端起碗来,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难受。

大伯贤义含着泪花说:“娘,咱们回家吧!”

二伯也哽咽着说:“娘,咱们回家吧!在老家就是喝一碗杂和面糊糊,心里也觉得舒畅!”

“大大,我也想家了,我也要回老家去!”父亲恳切的望着大婆。

大婆伤感的叹了一口气说:“唉,等天暖和了再说吧!”

此时此刻,大婆心里比谁都委屈,自己起早贪黑的在孙家拼命干活了一年,为孙家过年起鸡叫,熬半夜杀鸡宰羊折腾了许多天,到头来得到的还是这些残汤剩饭,难道我们天生的就是要饭的命,过大年也要吃剩饭,眼泪在大婆眼眶里打转转,她硬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此时,大伯用筷子敲的盆子叮当响。

大婆一扭头,看见二伯和父亲馋猫似得用筷子在盆子里拨拉着找肉吃,便用手轻轻地拍了拍父亲的头,眼睛里有说不出的伤感和无奈,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说:“唉,吃吧!就这也不错了,谁叫咱们家乡偏偏地遇上了那个该死的大旱灾呢?吃吧,凑合着吃吧!等灾荒过去了,咱们在老家养上几只鸡,再喂一头猪,过年杀了,让你们吃个够。”

父亲半信半疑的睁大眼睛问道:“大大,你说的是真的吗?”

大婆苦笑着点点头。

时间过得真快,过完正月十五,就是二月二,父亲他们的苦行僧生活又开始了。

每天早餐是一碗洋芋珍珍,吃完早饭每人怀里揣一个窝窝头当做午餐,赶着牛羊上山坡。烦闷时,二伯亮出他的一副好嗓子,喝几段黄腔野调的秦腔戏,苦中作乐。

太阳落山后,才赶着牛羊群回到孙家,回来的早了,东家会骂他们说‘小小年纪太不像话了,不学好的,倒学会偷懒了!遇到意外,回来的晚了,错过了吃晚饭的时候,就没有饭吃了,有时候连冷馍馍也吃不上,就要饿着肚子等到第二天早上,晚饭、早饭一块儿吃;只有大婆在厨房帮厨的时候,才给他们留饭吃。就这还要在狼剩媳妇的监视过目,狼剩媳妇就像孙家喂的一条看门的大狼狗,她很尽职尽责,俨然一副管家婆的样子,

成天指手画脚不把别的下人放在眼里,她以为她就是孙家的半个主人;实际上,她也是一个穷帮工的,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吆五喝六的欺负厨房帮工的其他姐妹,没有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心。

寄人篱下,看人眉高眼低的日子真难熬,的确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大婆找到了老李,托付老李多处打听家乡的消息。

大约是民国二十三年的春天,老李终于在一位东府赶骡子做生意人的口里得知,宝鸡灾荒已经过去了,不少人家已经回家了,他路过金陵川时,已经看得见大路畔的冬小麦已经绿油油的了。

大婆终于等了家乡的好消息,开始做回老家的准备工作,回去早了没有事情干,一家人还要吃饭,直等到阴历四月初,才准备启程赶种些早玉米回家。可能是有了第一次回家失败的经验,还是她考虑到侄子的年龄太小,带回家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多一张吃饭的嘴,不如留在这里继续给孙家放羊混口饭吃,她经过反复考虑后,才这样确定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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