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飞云台



盛京管弦看飞云,十里长街第一家。飞云台是座足有七八层的楼阁,占地很广,以乐舞表演为主,很多姑娘和乐师是从教坊里出来的,技艺极佳。一楼正中的大莲花台占去了一楼一半面积,四周分布着一些散座,二三楼是包厢,位置好的价极贵。来飞云台的有贫有富,穷秀才坐散座,要一碟花生米下酒就心满意足;富人来了要山珍海味,飞云台的厨子也做得出来。

        晚珠年少时偶尔会光顾此地,只是不如现在这样无所顾忌,这样大摇大摆,在太学学习的时候,她诗书礼数都名列前茅,其中射御科,更是甩开同门一截。

        只是乐科始终差强人意。云墨谷每当听完她的演奏总是摇摇头,说:流畅是流畅,但全无情意顿挫,需在指外另下工夫!

        指头外晚珠之前的世界全是空灵寂静,她不觉得那些曲子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遵循法度弹奏,谈不上喜欢,更无法走进琴曲。有一次,云墨谷实在是急了,问她:“晚珠,能不能弹得有感情一些啊?”

        长公主永远不会明白,对什么都没有,一心只想向上爬的晚珠来说,“情感”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只是被批评了,总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她攒了很久的休沐,终于凑了三日假期,刚出太学大门,老远就看见了江岑,他半倚着石狮子,抱臂而立,那一刻觉得午后阳光全打在他身上似的。

        “什么是乐教”

        江岑就和她一起去了飞云台。

        晚珠看到了半夜,看第一首曲子的时候,晚珠的目光集中在舞姬身上,到第二次的时候,心神慢慢被乐音拖拽过去。琵琶琴箫配合得天衣无缝,可细听每一样却又分明,琵琶声如嘈嘈急雨,筝声便跟着亮了音色;等到低沉哀婉时,就是万物齐喑。说不清是舞者和乐,还是乐声随舞蹈起落,为什么那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像是卡着点出现呢舞者一扬手,音乐就笑了,舞者俯下身子,音乐就微渺起来。演奏活了,仿佛自己长出来了心思。

        所谓“游于艺”不过如此吧悠游从容于天地之间。精熟于艺又超脱于艺。

        晚珠傅如在二楼订了雅间,二人位置离一楼的大莲花台近,乐班舞者都尽收眼底。晚珠四顾,可巧看到了散座角落里正在叫好的云憬,男子的轮廓被橘色的灯火映得愈加柔和可亲,周遭的喧闹到了他的四周全部化为一片静寂,傅如道:“把鹤闲叫上来。”

        “咱们乐咱们的,不管他,”晚珠笑道,又指着莲花台上独舞的女子:“比木樨何如?”

        傅如撇撇嘴:“就那样吧,比起乌木樨来,可是差远了——”傅如故意把声音拉的很长,好让楼上的某个人听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狗吠之声,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黑衣黑裙的小女孩面无表情,一只手攥着一堆狗链子,另一只手拖着一个大盘子。灯火摇曳,雪白的脸颊被映得微微透明,嫣红的嘴唇间传出纤细稚嫩的声音:“天气凉了,本店给两位客官送狗肉煲驱寒……”

        深夜时分,月色溶溶,照在在盛京街道上踽踽独行的晚珠身上。

        一张白皙明净的瓜子脸,高鼻樱唇,杏眼含情,眉细翠而略平,更添了几分英气。单论容貌是出挑的,可是在美女如云的盛京,空有容貌远远还不能够拔得头筹,出身、才艺一个个都要被放到天平上考量,美则美矣,有什么用呢?徒供人取乐罢了,那些人不就是这么看待飞云台,这么看待她的吗?偏不能叫他们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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