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残月⑤-第4/4页





        我很奇怪,一方面我自命清高,将低俗恶劣的人排斥在外;一方面又自卑胆怯,常常折服于能力不足。

        我是绝对矛盾的个体,甚至于伤害了自己。

        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我和母亲吵架,母亲的强硬,又迫使我情绪冲动。本就心情糟糕,想着回到家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能够安适许多,可没想到被不该有的变化打乱。书柜里原本整齐摆放的物件突然头尾颠倒,我找出那张叠好被压放的纸张,发现上面多出了几道褶皱,就知道,信息已经遭泄露。

        我大可断言是谁做的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于是在门口直接用尖利的矛头展开攻击。可母亲对我脸上的严肃表现得毫无眼力劲,根本不会察言观色,她傻笑着,或许以为我也会随她一笑而过。但我继续将矛头向她刺去,她就气愤地回击,说“有什么不能看的”。

        好像对她来说掌握着什么大权似的,我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早已具备独立人格,这种侵犯性行为当然会令任何人都感到不适,更别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有着疏离感。我一想到纸上写给秋月的话泄露之后,泄露给母亲之后,就感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胀裂,肝火直达脚趾。

        凭什么?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漠不关心,对我的**却能随心所欲?

        我摔坏了电视机和光猫的遥控器,遥控器的塑料碎片在地板上炸裂得七零八落。当时心中还有些释然,想到以后听不到电视机发出的磨人的声音便有些高兴。

        我们互相投掷着恶毒的语言,最后母亲被气哭了。我不怜悯她,反觉得她是无理取闹。因为平常她就对我的示好冷眼相看,甚至恶言相向。我从未在她那儿获取任何认可和鼓励,我知道她是委屈的,可我呢?既然都不愿意做出改变,那就纵容这恶性循环吧。

        第二天早上,临走前我随手拨开桌盖,发现仍然有一碗褐色的酱油汁面,且还有些凝固,瞬间犯了恶心,同时,鼻子里又莫名有些酸涩。

        路上我心里离奇地冒出懊悔。思索着昨晚的所作所为是否合情合理,一边我认同秋月,那是力所能及的爱;一边我反感母亲,那是自私自利的爱。思索了一路,甚至一天,我还是没想明白,到底自己该站哪一边。

        遥远且深邃。仿佛置身海上,又仿佛流落于无限蜿蜒的黑暗道路间。迷惘、无助,令人窒息。有时绚烂的光辉普照,有时混沌的黑暗席卷,还有无尽的抉择令人焦虑不安。我爬出阴湿的巢穴,在洞口探望上空的星辰起落和森林和海水的万籁俱寂。一时间,我忘记了自己是谁,该去到哪里。

        乐声似如呼吸,时而舒缓,时而急促,路上的微光又如乐曲的灵魄,呼唤着黑暗中的迷途者。我长久居住在洞穴中,毒素随着湿气在我身体里积攒,令我颓废地难喘一口炽热的气息。而那零散的灯光,似乎引导我进行特殊的光合作用,使我于浑浊掩埋下破茧重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