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残月③
朋友,恋人?还是,没有关系?我从来就没有清楚的定义。相处好则是关系好,相处差则是关系差。难不成,我要经常靠茶余饭后温习,来维持自己的一张关系表吗?
她是再三确认我会死,和我同样抱有死的想法,才默许我接近她的吗?她不肯将真实想法诉说,所以我只能无端猜测。本来,我的死期是计算好的,和聂翔同样是定在自己的生日。可是这倒计时的过程中,许许多多的期待又跳出来将悬崖边的我拖住,期待一天比一天多,一次比一次惹人眼红,渐渐就超越了倒计时的终点。那张涂满红色的纸,渐渐被冲淡意义,直到,我将其烧成了灰烬。
所以我放弃对死亡的祈祷,是因为秋月的出现吗?我想是的。当推开琴行大门的那天下午,按下琴键上的中央c那刻起,我走投无路的短暂余生突然就多出一条跨越黑暗的路来。就像是从古老的石房壁上,爬出一条青色的藤蔓,我的生活多了一条可供选择的主线。这条线不断分支,分化出无限可能的未来,就像绿树跨过严寒,恰逢初春,迎来生意盎然的景象。我开始许下心愿,接下承诺,开始和陌生人打起交道。因为我已经向自己证明,我不会死,我会活着,我会将与苦难抗争的绝美音符薪火相传。我会将她月染黑暗于无形的力量,永远传递下去。是她的出现,重新唤醒了我的决心。
如果秋月想轻生的话,我定要不择手段地去解救她。这是报恩,也是出于我自私的行动。
对关系模糊的秋月,我绞尽脑汁,可聂翔作为我十多年的挚友,却丝毫不担心他有三长两短。身为彼此心目中无可替代的挚交,我这样不问不顾,是不是显得冷酷无情了呢?他免于一死又如何呢,当他回想起我曾连一句关心都没有,是不是会对我痛恨至极。
聂翔和我,虽说算不上志同道合,但有很多兴趣爱好和情感是互通的。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就像拜了靶的兄弟一样,伙着疯玩打闹,无恶不作,从上课疯到下课,从上学玩到放学。他看到太阳周围出现的日晕还郑重其事地跟我说,“世界被改变了”,看到天上喷气飞机留下的白线又跟我说,“飞船驶入大气层了”。吹牛皮从不眨眼的聂翔,还干过不少坏事。洗手间水槽的圆塞,被他扣下来当作玩具,这一举动,导致班上男生跟风,引来学校水槽塞被洗劫一空的大风波。就连安分守己的我,也受影响参与了两起犯案。确实,聂翔在我眼里是个坏人。我对他提到过的道德问题,他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街上乱扔垃圾,公共场合脏话连篇,见怪不怪。以前,当有人提到他和我是朋友,我都觉得是耻辱,无形中对他排斥。但这位被我心机玩弄的朋友,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却次次毫不吝啬地向我伸出援手。就算如今分道扬镳,被我认可的朋友关系也从未切断,总能一见如故。
傻小子,以前还在作文里写我。上课问我看不看漫画书,我说不看,没过多久,我还是悄悄拿来看得津津有味。这事被当着大家的面念出来,可让我脸丢尽了。
正好歌单里播放到那首我们乐队创作的《夏之花》,我发给了聂翔,意图得到评价之类的话,顺便也借此机会叙旧。
站在好久没有进去过的琴行门边。我摸着玻璃,透过我隐约的倒影,面前是一架硕大的三角钢琴。漆黑又光滑,我仿佛被转移到了玻璃之内,与钢琴一指相隔。饱满的色泽与房内灰色调相融相衬,定眼一看,空置的琴凳上又好像坐着人。她快速地交换指法,全力弹奏,身子同音符在五线谱上般起起伏伏地抽动着,如跳跃的火,如潮涌的水。浩如骇浪,动如雪崩,瀚若宇宙,又静若芳容。撑起的顶盖与琴键之间露出一道空隙,那空隙将她的脸分割开,就像漆黑的影子反复扫过溢光的月亮,演绎着残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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