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贞萼瞧龛桌的小钟,他们吃过元宵,这一坐上,快要三十分钟,到时候回去了。

        蓟令言还在同她找话,笑:“颖山喝了金酒,要喝白兰地,他说不过瘾,喝四十二年的乾隆泸曲,一壶中国白酒,把他喝得不省人事。”刘玉聪就是颖山。

        贞萼亦笑了,问:“那魏先生同你怎么样?”她穿着紫绒旗袍,十分修身,脸颊如玉,脖颈纤柔,望着一副亭亭玉立的样子。蓟令言忆起酒,原先过去的酒劲,往上涌似的,索性上前一小步,便离得近,心内着实喜欢,声势弱了:“我没有醉。”

        蓟令言的眼神沉沉醒醒,诚挚地盯住贞萼,他一晚上又很体贴,跟着贞萼在楼里转,贞萼不自在起来,他多少未感觉到,于是那只擎雪茄的手,倒不很自觉,口不由心般,把贞萼的手抓了,讲:“送你回家罢。”

        贞萼的脾气一听,加上记着她姆妈赶她上马斯南路,觉得蓟令言不坦荡,她不乐意,带着三分嫌恶,扒走令言的臂,之间把雪茄也打折了。

        这下弄得便尴尬,蓟令言自是没有面子,难为他肯捡起雪茄,走上偏厅的另一头,索性借壁炉点火。贞萼一个人留在原地。站过一会,她因想看见令言的脸,断定他怪不怪自己,走过去。

        蓟令言穿熨贴的白衬衣,灰金色缎面的西服马甲,因从上海饭店回来后,谈起了公事,他闭目养神,躺在沙发便听着,料子而微有褶皱。蓟令言一派从前的风度,好像没有同贞萼去认真方才事情。

        贞萼的性格,自幼能够体谅人,谈不上着紧不着紧男朋友,说:“蓟先生,同样打我一下子么。”

        “我怎么可能打你呢。”

        “你放不下他,我可以等。”蓟令言拿着雪茄,侧过脸说,他们谈一会天,他索性将半截雪茄扔到壁炉,按了铃,叫人备车,送贞萼回家。

        过完年,蓟令言连着十数天,请贞萼上外头玩,他们有时吃饭跳舞,有时候跑马,有时看电影、打保龄球,若辰光还早,再上马斯南路56号谈谈恋爱,坐一坐。颜公馆的人皆阿臾欢喜蓟令言,俞宛平作为母亲又干预过频,贞萼原有逆反心,只是蓟令言凡事依着她,她也就得过且过,不同他如何了。

        他们常在偏厅坐,吃吃喝喝点东西,有一晚蓟令言讲:“爱萼,你读过前年那篇法刊发文吧?”贞萼因晓得他的弦外之音,几乎一愣,便望他。

        蓟令言又说:“巴黎政府介入,《救国报》停止发行,你知不知道。”

        “张汉卿搞出变故,国共可能要合作了,大仇恐怕不在朝夕,我不会干出报上的事情。”

        贞萼的眸子一如既往,汪水般亮晶晶,她点点头罢了。蓟令言接着说:“我虽是商人,我家中至亲他们,党性立场,我无法不孝。”自那时接近蓟令言,贞萼从没觉出,蓟令言原是很肃然的态度。

        再有一晚玩得高兴,出戏院天冷风寒,正遇上人家有一只雪白的狮子狗,贞萼逗着玩上半天,蓟令言帽子风衣,挺拔高大,站一旁候她。他们回到马斯南路,进了楼,摘了帽子,又摘围巾,贞萼仍在欢声笑语。

        蓟令言不见人影,过会搬出一坛药酒,工人于他之后到,送来杯盘饮食等。那玻璃坛子又重又高,贞萼上马斯南路56号探病那次,颜公馆带来的,酒中泡苦胆药草山参枸杞一类药材,闲置颜公馆多年的光景,色泽碧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