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什么是自由。自由也许是，我不想拥有海，我想要变成海。-第2/3页

        那天雪越下越大，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而不得不改变形成，也像我正在经历的一场不凑巧的相遇和别离。久久没能下定决心说出那句再见，终于在这一年结束之前，选择了告别。

        “如果唯有离别才称得上是人生，那降落在北国深海的积雪是什么呢？”我的脑海里流动着一个句子。

        人生大概就是不得不接受的过程，尽管如此，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还有海在身边。

        如果雪是寂静的，北海道似乎是永恒不变的。北国的土地有种奇怪的魔力，令人缓缓浮上一种感觉，以为时间从未在这里经过。从前的人说，这样的北海道是故事开始和结束的地方。从前的人也说，这样的北海道是人和人相遇的地方。它固然拥有令人屏息无言的壮阔自然，但能够令这无声自然演变为记忆中一个片段的，终归还是那些故事和故事里的人。

        在那很久之前，离开时，我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像这么温柔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下一次，一定会搭上北斗星来见你。”不久之后，名叫“北斗星”的卧铺就消失了，但我还是一次次前往北海道，这个宇宙中最温柔的地方。时常留存在我的梦中。

        我们来讨论一个话题：“对于你们来说，不可缺少的生活必需品是什么？”很多人都给出了同样的结论：首先是空气、阳光、水和粮食。但在我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这些回答都是物质，抽象的存在，应该把“爱”也加进去。一定要这么心灵鸡汤吗？“人是不能独自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不是吗？在一个社会体系中，人和人之间如果相互没有爱，彼此不能理解和尊重，是很难共存下去的。

        所谓的爱，并不是指谈恋爱，它以各种形式存在：异性之间、同性之间、人和物之间、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世界之间。换一个词，我们可以称为“绊。”

        关于“幸福”和“爱”的解读，出现在这样的一个故事中：对日本电视业做出贡献的艺术家们，退休之后共同生活在一家与世隔绝的高级养老院中。有些观众对那种有钱有闲、衣食无忧的老年生活难免向往：实在是幸福啊。

        “我想说的是孤独，绝不是什么幸福。表面看起来，这些人的生活拥有保障，可人到晚年却不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拥有再多积蓄也不能拥有家庭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寂寞的事。”高龄化语境下的孤独死。有一位读者的真实情绪是这样的：“一位知名演员，某天被发现死在了家里，那时距离她死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曾经是非常大牌的演员，却在死后的一周时间里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她的死带给我非常大的触动，我想要对这些独自生活的老年人，稍稍的深处一只救助之手。”

        因为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讲，最可怕的其实是时间：“拥有了生活的富裕、能做的事情却一件也没有，这才是最不幸的事情。”“我们的上一代人，年轻时拼命工作，自认为过着幸福的生活，退休之后却突然被闲置了，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老下去，仅仅只是等死而已。”

        有位老朋友跟我谈起了死：“他的观念非常的纯粹，死后即归于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把我扔到荒野中，让野狼、棕熊和狐狸吃掉我的**，再让虫类和微生物吃掉我的骨头。等到我肉身都归无之后，我才算是真的死了。”

        泡在南方小岛上的温泉里，身下是茫茫大海，月亮从头顶升起，恐怕古代的修行者在熊野遭遇的也是类似的感动。因为感受到山岳深处的静寂和深阔，感受到无边大海的明亮和雄大，便从这充满对照感的自然中察觉到了奇迹的存在，察觉到了神明的力量。这样的山和海能一直存在，大约是日本人直至今日也深信“神明宿于草木之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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