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医生最后的话还悬在这个密闭房间里,  很长时间消散不开。

        有什么执着?

        秦砚北始终没有说话,他的执着,在别人看来是天真可笑,  年少时候的互相遥望,  能有什么深刻情感,即使不用这么多极端手段,也早就应该泯灭在各自分离的时光里。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个开着天窗的昏暗小屋,  有他那时暗无天日的贫瘠世界里,唯一能蜷缩取暖的裂缝。

        他不被恐惧,  不被诅咒,  不是一个害死自己母亲,  无家可归的魔鬼,  她会用双手接住他抛出的心意,  被他日复一日浇灌,  渐渐顶开泥污长出脆弱也坚韧的芽。

        他不是活该去死的,  他活着,  这世上也会有一个人在期待,仰着头坐在那张小床上,只要他掀开窗,她就会小心翼翼弯起眼,无条件地对他笑。

        只要他还在呼吸,  她就在安静地等他出现。

        为了兑现承诺,  去看看她好起来的样子,他不怕流血,  骨头断了还能爬起来,  心智敲碎了也能义无反顾往外闯,  不记得她,也能凭着幻想和梦,去找她的蛛丝马迹。

        要说具体找她去做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紧要的。

        只是想去后山再摘一兜小桃子,看到她小屋里有破旧的画架,就想把新赚到的钱都拿给她去学画画,想站在夕阳里,从那个窗口跳下,懒洋洋跟她说一句:“我没失约,你和我,都不是孤身一个人。”

        关于桐县的很多记忆,已经在这几年里被反复磋磨掉了,是他确认了织织的身份后,尘封的闸门才被强行撬开,拼图一样找回越来越多零散的碎片,到今天,终于被填上缺口。

        秦砚北闭了下眼睛,云织在他身后,双手抓着他衬衫两侧。

        他攥住她的手,盖在她手背上,指尖顶进她微微汗湿的指缝里,严丝合缝扣紧。

        医生失神地靠在墙上,无力喃喃:“秦总,更多的我不知道了,如果不是你自己发现,我无论如何也不敢主动说这些,对我自己,对你,都没有好处,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应该只有老爷子才能回答你了。”

        他摇头:“你何苦呢,要是不这么固执,一开始就配合,你的病可能早就好转了,何必拖到现在,把自己逼到治疗不了的穷途末路上……”

        “就只是,”他弯下背,颓唐伏低身体,“只是一个对你未来没有影响的人而已。”

        云织哭到下唇上都是咬出来的牙印。

        是他坚持不服软,执拗地一定要记得她,才会把自己拖进深渊,才会在那年盛夏,为了找她的痕迹,出现在桃树早已砍掉的山下,冲进火场里救出她。

        否则,她早就死在那天的大火里。

        秦砚北很少后悔,但这一刻他突然后悔带云织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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