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旗在家门前停住了。

        她后退了两步，观察玻璃装饰的门面上自己的镜像，她讨厌那副黑框眼镜。

        红旗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会儿。

        她知道门肯定没锁，因为母亲总是会在她晚修回来前把门解锁，她只要一拉下门把手，门就会开了。

        她犹豫着，最后还是打开了门。

        “我去睡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叫我起床。”红旗晚修回到家跟母亲说。

        红旗根本来不及看母亲脸上的表情，来不及听从母亲口中说出了什么话。

        她把身体摔在床上，把自己藏在黑暗里。

        “你在干嘛？”

        黄旗不耐烦看到她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我就是有点累。”

        “你爸妈对你够好的了，你有什么累的？”

        “我觉得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你不是天天都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小腿都有肌肉了，大课间还要跑一千米，有什么身体不好的。”黄旗翻了个白眼，继续说，“矫情。”

        “我真的好累。”

        “累什么？”

        “我都能猜到我以后的生活了。”红旗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眼睛特别大，在微弱的光线中有些唬人。

        “考一个二本，不入流的二本，出来工作，进父母所期望的稳定的单位工作。然后结婚，我二十五岁左右就会被家里催婚，嫁一个不是很丑的男人，生子，养孩子，死去。”

        “所有的人都跟我说大学很轻松。”

        “但我知道，那都是鬼话。现在父母都上了年纪，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毛病。

        特别是我爸，刚会喝奶的时候就被村里的老混混点了烟斗往嘴里凑，喝酒抽烟从没断过，说他的肺没问题我都不信。

        作为子女，必须有赡养父母的义务，所以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出来工作的时候还必须考虑父母疾病的治疗费用。”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这个阶段你只要努力学习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黄旗不屑于她的软弱情绪。

        “如果埋头学习真的有用的话……”红旗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摩挲了两下嘴唇，没有开口。

        闹钟响了，六点三十分。

        时间到，该上晚修了。

        红旗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背起黑色的书包走出家门，母亲在身后喊着什么。

        “走吧，上学了。”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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