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母亲回来后,我们家把河对面的所有都属于我们自家的几亩水田给拿了回来,然后我们自己耕种。南方的水稻一般一年两熟,早稻春种夏收,晚稻夏种秋收。所以到了差不多暑假,我们就会农忙开始,学校也会放“农忙假”,为的就是让孩子们回家帮忙收割。在我们家,我和妹妹还小,几乎每年都被安排在家跟着奶奶在“禾地”晒稻谷。而母亲会带着三姐和二姐去河对面的水田收割稻子,基本重活都是她们包办了,父亲有时候会从广州请假回来帮忙,但是有时候又回不来,所以力气活,我姐和我母亲都要硬着去干。当时我也还没有那个意识这些是重活,心里为了摆脱晒谷场的尘土飞扬带来的瘙痒就特别渴望到河对面去收割稻子,却不知道过了一两年,二姐姐去广州读书了,我不得不补充河对面的劳动力,才发现我们在晒谷场干的活有多轻松,河对面的活有多辛苦。

        记得当年的晒谷场,也就是我说的“禾地”,大伙都一边晒稻谷一边干其他的。火辣辣的太阳光“滋润”着禾地的谷子,而阴凉处的我们,小孩子在一旁有的去抓蜜蜂;有的在旁边的草坪翻滚;有的用禾秆结成草绳,然后甩起来跳绳;有的在下象棋;有的在屋子里捉迷藏……还记得那时候会有一些卖冰棍的骑着廿八寸的老式自行车,后尾一个绿色的箱子,里面冰着几十条冰棍,有白色的粉红色的黄色的,拿过来卖。我当时没钱买这东西,印象里只记得吃过一次,冰冰凉凉的,挺好吃的。

        晒稻谷的时候最怕就是变天了,那时候的老人看气象可勤奋了,看着东南面飘来一朵乌黑的云朵,立马就一传十,十传百,村子里的人都出动去收稻谷去了,生怕淋湿,淋湿了谷子卖也不好卖,也不好保存,所以就算吃着午饭都立马跑出去收谷子要紧。

        我们家的禾地太小了,水田又算多,所以一般别人都晒完稻谷了就只剩我们和晓芳家没晒完,对于小孩子来说不好受,因为稻谷很容易过敏,经常挠得全身红疹,我还算好,有点抵抗力,我妹妹就不行,经常皮肤一片红通通的,我们没钱去医院看,也就家里有啥药膏就都往上抹,好了就不管了。

        稻谷晒完了,第二熟就开始了,我们又得忙着犁田,我们家没有牛也没有犁地的机器,所以我母亲一般和晓芳的大伯一起耕种,借着他的机器,因为晓芳的大伯人好也乐于助人,但是有时候也没办法帮到,我母亲也只能带着姐姐们一起拿着锄头,一锄头一锄头的把几亩地给“犁”出来,后来的几年我体验过后,简直觉得生不如死,锄下去还得用脚把泥土踩软,不然禾苗插不进去,然后锄几天手就又酸又疼,茧子很厚,水田里还有一种我特别害怕的害虫“蚂蟥”,还有些会盯人的害虫,太可怕了。因为割了一条河,回去很费时间,母亲有时候就干脆早上做好午饭带过去,然后就直接在那边吃完饭继续干活了。

        所有地都锄好了,也到了插秧的时候了,插秧我也会去,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跟着母亲插秧,然后在田里一边插秧一边嘀咕,在那演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分散干农活的痛苦,在那自导自演。我母亲也记住了这个场面,有时候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说我小作怪。我母亲也记得一次我跟她去山上割草,我跟母亲抱怨大热天的,怎么我们要这么辛苦的来山上割草,等我长大了,我给母亲您买就像《外来媳妇本地郎》的大房子,然后有空调,让母亲您也享受享受。我母亲一直记着我说的这些话,可是等到我现在30岁了,我母亲还是没能住上我给她买的大房子,因为长大了才发现自己这么无能。

        我也深刻的记得一次收割,当时天气很不好,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黑漆漆的,非常有压迫感,时不时闪电又来几下,雷鸣来几下,母亲、姐姐和我都在收割,母亲看着这天气不对劲,然后叫我们抓紧收拾收拾找个地方避一避,可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忽然就很猛烈的一道闪电,非常亮,照亮了整个天空,然后接着来了一声很大的轰鸣声,跟着狂风暴雨就袭来了,非常猛烈,我们几乎都有点站不稳了,我母亲大喊着叫我们躲到打谷机旁边,打谷机旁边的大伞已然倒下,我们协力把它卧着挪到打谷机旁边替我们遮风挡雨,一道道闪电,一声声轰鸣,大大的雨滴在狂风的协助下胡乱打在脸上,我们一直就这样蹲在打谷机旁边动也不敢动,我当时很害怕被雷电电到,然后交代在这里了,因为那时候有听说过被电死的人,黑乎乎的,但我不敢想太多,然后向周围迷迷茫茫的水田望去,看到远处也有像我们一样狼狈的人,他在追着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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