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薪火相传(五)-第4/5页





    雨还在下,夕阳却突然自云间露出来,天地间橙红一片,这等多变怪异的天气持续了好几十年,袁隗便也没有多少意外,他眯眼望向窗外颇显绮丽的雨景,夕阳将他脸上的皱纹照得颇为清晰,苍老而富有暮气。

    此时缅怀起数十年来那些因为谏言而自杀,又或是惨死在宦官诬陷之下的前辈大人,想起自己无力更改朝堂现状,袁隗便颇为惭愧,“老夫知道,在你看来,那童……雄付公不能白死,怎么也要试一试……可请命、谏言,便是死谏,这几十年来忠臣义士何其多,不能白死的人多的是。到头来还是死了,甚至连一点用都没有……如今我等实则也是苟延残喘。便是有心坚守朝堂一方阵地,期许着异日陛下亲善我等,同时也尝试着努力让百姓好过一些。”

    这番话已经将张燕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却也是在找认同,有意让对方理解自己的苦衷,其中还参杂着想要叫对方放弃的想法,袁隗说完便愈发惭愧。

    王越察觉到袁隗的心思,回想着童渊的死,却也叹气道:“说的难听一些,便是袁司徒他们,想要匡扶汉室,不得已的时候,也得对十常侍阿谀奉承。想要除去十常侍,谈何容易?死谏……袁司徒是可以振袖高呼,让朝堂士人一同谏言,但陛下一怒,很大可能是重开党锢,到时的天下……”

    王越摇头,脸色沉痛,目光发红。

    张燕明白这些士人的苦衷,三纲五常让他们不敢做出针对皇帝的逾礼之举,何况阉人权倾朝野,通过城门校尉敢让军队屠杀百姓就能看出,如今京城之中,只怕不少军队还是在阉党的名下。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这时呼吸还是有些急促,动了怒意。

    只是张燕倒也理解,袁隗能够跟他谈话,已经算是表明了立场,这番落人口实的作为,一定会让阉党有机可乘,他倒也不好发作,只能生着闷气,心中倒也后悔刚刚怎么不先跟这帮人干上一架,也好试试这帮人在十常侍面前表现得如此窝囊,跟自己动手又是不是有血性。

    “你方才说有人告诉你这番话,你觉得在理,可是雄付公身边的公子说的?”

    袁隗突然开口,见张燕愣了愣,微微一笑:“老夫方才见他与你眉来眼去,便觉得你二人当是此事主谋,偏偏他先行一步,只怕你二人并非主仆关系。而且,你身为盟主,雄付公想来也是你这边统领之中最具盛名之辈,却不听命于你,反而是他人护卫……”

    王越也点头道:“说吧。袁司徒若是真有心想知道,也是一句话的功夫,不过费些时日罢了。”

    张燕迟疑了一下,“确是蔡公子所说。哦,他叫蔡怒字不夺。”

    “怒而不夺,韬光养晦……好一个蔡公子。”

    袁隗神色复杂了一些,窗外平汉坐下马匹奋力奔跑,却偏偏与马车的速度相同,他望了好半晌,扭头望向王越,语调舒缓而郑重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人生何来万世,便是只争朝夕。越是有此志向者,越是感到时间紧迫。那刘德然年纪颇轻,传言之中喜怒溢于言表,流于文字。那蔡公子又十有八九是故人之后,他的名讳,只怕也是长辈鞭策……卢尚书、荀侍中疼爱后生晚辈,倒也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局……”

    话语一顿,见张燕微微挑眉,袁隗肃容道:“老夫只能救,不能动,王京师作何想?”

    “我……”

    王越怔了怔,拿起中兴剑,拔剑出鞘,简单包扎过的左手缓缓擦拭着中兴剑的锋利剑刃,神色微沉,片刻后望向张燕,收剑入鞘,“给老夫几日如何?”

    张燕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吸一滞,望向袁隗时,便见袁隗开口笑道:“我等若不能让你满意,只怕你会扫了朝堂所有人的面子。你若身死,雒阳周边也会乱。让我等再筹划一番,看看陛下的态度如何?”

    张燕脸色一肃,“袁司徒应当明白,你们便是缓兵之计,朝廷军队也是分身乏术。”

    “老夫只想给我大汉朝堂留个体面。也为百姓谋求一点转圜的余地。记得你说的,不准伤了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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