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存与亡-第3/6页
“你……”陆姝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纵然在人世间生活了一百多年,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我叫借落子,听说姑娘爱做衣裳,便在这里等候姑娘多时。我是由蝉修炼而来,刚才使用的便是‘金蝉脱壳’的技巧。”老者说道。
“蝉?”她问道。
老者点点头,说道:“皮囊师始祖鲤伴当年就是看到我在树上蜕皮换形,才触发异想,创造换皮削骨的皮囊之术。后来我修得人身,又做了他的弟子。”
她将信将疑道:“我听说皮囊师始祖为了禁止皮囊术,已将他唯一的弟子禁锢在不生不死的状态中。难道你摆脱了始祖的禁锢?”
老者摇头道:“那是我师兄。”
她狐疑道:“可世人皆知皮囊师始祖只有一个亲传弟子。”
老者道:“此话不假。师兄一直想置我于死地,独获师父秘传。我便如他所愿,死了一次。就连师父都以为我真的死了。”
“但是你用了‘金蝉脱壳’来蒙骗他们?”陆姝回头看了那个更老一些的皮囊一眼。
老者摇摇头:“对别人来说,我只是金蝉脱壳。对我来说,那便是与死了无异。”
“可你没有死。”陆姝道。她不知道老者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但是她暗暗觉得,他选择这种方式与她见面,必定与皇家寺庙或者破庙大火有关系。
外面的街道依然喧嚣热闹,如一条奔涌的河流,每个人就如河流中的一条鱼。可是没有人关注这家皮囊店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关注这里有人脱掉了一件皮囊,没有人关注这里的她恐惧惊慌。
陆姝想起世间有句话叫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饮的水,即使他人能看到你在饮水,可何尝知道水的冷暖?即使在同一条河流,每个人每条鱼的冷暖也不相同。
“我死了。脱了那身皮囊,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我便不是师父的徒弟了,不是师兄的师弟了。原来的名字、位置、声誉等都随着那身皮囊不属于我。所以,人们只知道师父禁锢的那个徒弟,不知道我。”老者说道。
陆姝这才意识到,她看起来没有区别的事情,在他看来是如此不同。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轻叹道。
“寒蝉凄切,谁能听懂?”老者笑笑。
“这店里的料子都是你蜕的皮所化?”陆姝环顾四周。难怪他说不卖。可是这里的料子堆积如山,可见他“金蝉脱壳”的次数难以计算。
“是。”老者也看了一圈。
“既然蜕皮就如死一次,那你已经死了无数次了。”陆姝道。
老者捻起一块料子,说道:“非也。既死一次,便无法再死。那次之后,我已一无所有,再蜕皮就无足重轻了。”
“你说你在这里等候我很久了?”陆姝转而问道。
“是。”
“可我是主动走进来的,并不是你邀我进来的。我若在外面的时候看到了另一家布店,踏入了另一扇门,你岂不是等不到我?又或者,我今日不出门,不来布市,你岂不是等一场空?”陆姝问道。
老者道:“我既然在这里等你,无论你何时来到这里,你都会看到我的店铺,看到门前那副对联,你都会走进我的店铺,遇到我。因为我在这里等候你,你也在这里等候我。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你依然会在那个时辰启程,依然会穿过那些街道,与那些人擦肩而过,来到我面前。可是时光不能倒回,因为已经发生的就是一定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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