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开菊宴双美激新郎 聆兰言一心攻旧业-第6/8页
他从前那些行径是天真至性里裹住了点儿书毒;现在的这番行径是知识开了习俗所染这就油滑了。也还仗他那点书毒才那吃喝嫖赌成一个花花公子所以就近于狂狷一路。大凡一个子弟都有四重关开了知识是重关出了书房是第二重关成了家是第三重关入了宦途是第四重关。一关一变变则化化则休矣。果能始终不变定然成个人物;然而不变的少。只要变后还能遵父兄的教训师友的劝勉闺阃的箴规慢慢的再往回来变指望他“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也就罢了;然而也少。
且莫只顾闲谈打断了人家小夫妻三个的话柄。再说安公子此时是一团的高兴那里听的进这路话去?无如他在何小姐跟前又与张姑娘有些不同。自从上年见面的那日一个“竖心旁儿”写在那里直到如今虽不曾在右边加上个甚么字毕竟有些爱中生敬敬中生畏;况且人家的话正正堂堂料着一时驳不倒便说道“言之有理。偏现在又得出去谢几天客这一向忙完了度过残冬就是年下等明年开了春可要认认真真的用起功来了。”
何小姐道“你这话倒暗合了那个笑话了一个人懒于读书赋诗言志作了一首七言绝句诗道‘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初长正好眠;秋又凄凉冬又冷收书又待过新年。’岂不闻‘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怎的只顾把话儿说远了?据我姊妹的意思等公婆回家来人牲口都匀出来了你便拜两天客回来且把饮旨酒、赏名花、对美人的这些风雅事儿以至那些言情遣兴的诗词、弄月吟风的勾当一切无益身心的事一概丢开。甚至连你的那萧史、桐卿也暂且莫把他搁在心上一心干正经的埋首用起功来。转眼就是明年秋闱再转眼就是后年春榜果然高捷连登再点上庶常进了那座清祕堂别的慢讲你只看公公正在精神强健的时候忽然的急流勇退安知不是一心指望你来翻梢?果然有这天也好慰一慰老人家半世期望之心平一平老人家一生抑郁之气。你岂不作成了一个养志的孝子?俗话说的‘先下米先吃饭’。‘果然有命水到渠成’。十年之间不愁到不了台阁封疆的地位。那时荣养双亲俯仰无愧到了这个分儿上了还怕不‘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不成?这三件乐事你算都作到家了。我觉得便是那金谷园、肉屏风也不是甚么难事。算起来十年过后你才三十岁依然还是个白面书生也还不算辜负了这良辰美景。那时候咱们可对了美人饮着旨酒赏那名花由着性儿乐么!这屋里那块‘四乐堂’的匾可算挂定了。不然这‘春深似海’的屋子也就难免’愁深似海’!不但我们这两个‘凤兮风兮已而已而’了只怕连你这今之所谓风雅也就‘殆而殆而’了!那时你自己顾自己也顾不来还想‘好待干云垂荫日护他比翼效双栖’吗?
“这话却不为着这席酒而起。自从我过来第二天见了你这些笔墨就深以为不然。连日更见你一天一天的近于口角尖酸举止轻佻一路迥不是从前的谨厚样子。这却大不是公婆教养成全的本意我两个深以为愁。几次要劝勉你一番这几日偏忙忙碌碌不得个机会。今日适逢其会遇着你置这席酒方才妹妹止说了个‘酒倒罢了’你便有些不耐烦。照这等流连忘返优柔不断起来我姊妹窃以为不可。所以方才我两个商量定了就你口中言道我心腹事下这篇规谏。只不知这话大爷听得进去听不进去?”
公子听了这话便有些受不住不似先前那等柔和了。只见他沉着脸垂着眼皮儿闭着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反身子挪了一挪歪看头儿向何小姐“听得进去便怎么样听不进去便怎么样?我倒请问其目!”他那意思想着要把乾纲振起来熏他一熏料想今日之下的十三妹也不好怎样。再不想这位十三妹可是熏得动的?他却也不怎样只把嗓子提高了一调说道“听得进去莫讲咱们屋里这点儿小事儿便是侍奉公婆应酬亲友门户约束家人筹画银钱以至料量薪水米盐这些事都交给我姊妹两个。侍奉公婆是我两个的件事但有不周许你责备;外面是我的事料理里面是他的事。公婆只乐得安养你只一意读书。但能如此我姊妹纵然给你暖足搔背扫地拂尘也甘心情愿还一定体贴得你周到侍奉的你殷勤。听不进去我两个又有甚么法儿呢?左是这个院子我两个便退避三舍搬到那三间南倒座去同住尽着你在这屋里嘲风弄月诗酒风流我两个绝不敢来过问白日里便在上屋去侍奉公婆晚间回房作些针黹乐得消磨岁月免得到头来既误了你还对不住公婆落了褒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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