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晤双亲芳心惊噩梦 完大事矢志却尘缘-第4/8页
只听随缘儿媳妇答应道“姑娘的花儿我收在镜匣儿里了。”姑娘这才晓得自己说得是梦话。听得他在那里答岔儿便呸的啐了一口说“甚么花儿你放在镜匣儿里?”他却鼾鼾的又睡着了。
姑娘回头叫了张太太两声只听他那里酣吼如雷睡得更沉。自己便披上衣裳坐起来把梦中的事前后一想说“我自来不信这些算命打卦圆梦相面的事今夜这梦作的却有些古怪!分明是我父母怎的不肯认我?又怎的忽然会变作城隍呢?这不要是方才我听见那村婆儿讲究甚么旧城隍新城隍咧闹的罢?”想了半日又自言自语的道“且住我想起来了记得在青云山庄见着我家奶公的那日他曾说过当日送父亲的灵到这德州地方曾梦见父亲成神说的那衣冠可就合我梦中见的一样再合上这村婆儿的话这事不竟是有的了吗?但是既说是我父母却怎么见了我没一些怜惜的样子只叫我到安乐窝另寻父母去?我可知道这安乐窝儿在那里呢?再说又告诉我那匹马、那三枝花便是我的安身立命这又是个甚么讲究呢?到了那四句话又像是签又像是课叫人从那里解起?这个葫芦提可闷坏了人了!”
姑娘本是个机警不过的人如此一层层的往里追究进去心里早一时大悟过来自己说道“不好了!要照这个梦想起来我这番跟了他们来的竟大错了!那安乐窝里面的话可不正合着个‘安’字?那安公子的名便叫作安骥表字又叫作千里号又叫作龙媒可不都合着个‘马’字?那枝黄凤仙花岂不事着张姑娘的名字?那枝白凤仙花岂不又正合着我的名字?那枝金带围芍药不必讲自然应着功名富贵的兆头便是安公子无疑了。且莫管他日后怎样的富贵怎样的功名但是我这作女孩儿的一条身子便是黄金无价一点心便是白玉无瑕。想我当日在悦来店能仁寺作的那些事在我心里不过为着父亲的冤仇自己的委屈激成一个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的性儿。不作则已一作定要作个痛快淋漓才消得我这副酸心热泪!这条心可以对得起天地鬼神究竟我何尝为着甚么安公子不安公子来着呢!如今果然要照梦中光景撞出这等一段姻缘来不用讲我当日救他的命也是想着他赠金也是想着他借弓也是想着他偏偏的我又一时高兴无端把个张金凤给他联成一双佳耦更仿佛是我想着他才把他配合他好叫他周旋我。如今索兴迤逦迤逦的跟了他来了!就这面子上看我自己且先没得解说的又焉知他家不是这等想我呢?我何玉凤这个心迹大约说破了嘴也没人信跳在黄河也洗不清可就完了我何玉凤的身分了!这便如何是好?”又呆了会子忽然说道“不要管他此刻半路途中有母亲的灵柩在此料无别法。等到了京急急的安了葬我便催他们给我找那座尼庵那时我身入空门一身无碍万缘俱寂去向佛火蒲团上了此余生谁还奈何得我!只是这一路上我倒要远远避些嫌疑密密加些防范大大留番心神才是道理。”说罢望了望张太太又叫了声随缘儿媳妇正在那里睡得香甜自己重复脱衣睡下不提。
姑娘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玄妙如风来云变牢靠如铁壁铜墙料想他安家的人梦也梦不到此。那知这段话正被随缘儿媳妇听了个不亦乐乎!原来随缘儿媳妇说那花儿收在镜匣里的时候却是睡得糊里糊涂接下语儿说梦话。他说过这句把脑袋往被窝里偎了一偎又着了。及至姑娘后来长篇大论的自言自语恰好他醒了听了听姑娘说的都是自己的心事。
他一来怕羞了姑娘;二来想到姑娘自幼疼他到了这里又蒙安老爷、安太太把他配给随缘儿成了夫妇如今好容易见着姑娘听了听姑娘口气大有个不安于安家的意思他正没作理会处。如今听见姑娘把梦里的话自言自语的自己度量他索兴不则一声装睡在那里静听。那话虽不曾听得十分明白却也听了个大概他便不肯说破。因大奶奶合他姑娘最好消了闲儿便把话悄悄的告诉了他家大奶奶。
那金凤姑娘听了心中一喜一愁。喜的是果然应了这个梦真是天上人间件好事;愁的是这姑娘好容易把条冷肠子热过来了这一左性可怕又左出个岔儿来。因此倒告诉随缘儿媳妇说“这话关系要紧你不但不可回老爷、太太连你父母、公婆以至你女婿跟前却不许说着一字。”他吓得从此便不敢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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