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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驱车离开后,卡列宁不像平常一样坐得笔直,而是皱着眉,靠着。
他的嘴角抿起,两道又浓又长的眉毛蹙起,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好转。只是,就算你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周围也都是自己人,你也需要有几分保留。无关信任,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而已。
尽管身体难受,但卡列宁依旧睡着了一会儿。
在梦境里面,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童年。
在大房子里面,是母亲的钢琴声。
卡列宁的母亲是一位不错的音乐家,她似乎很希望把三个孩子都培养成像她一样对音乐有较高造诣的人,但很可惜的是,卡列宁并未达到她的期望。
对于音乐,现在卡列宁可以谈论,甚至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行家,可实际上,卡列宁并未打从心底喜欢它们。
他不热爱音乐,就像他能够鉴赏绘画艺术品,却通常只把它们当做谈资而非打从心底去享受它们。
可是在很早之前,当他才七八岁的时候,他是喜欢聆听母亲的音乐的。
他总是记得那一切。
她有时候会把他从书房里面“捉”出来,让他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离她不近不远的听她演奏。
而卡列宁总是保持着拿着书本,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做那些“被迫”,却并非真的让人讨厌的事情。
他喜欢那些清晨或者午后,母亲在黑白琴键上转换的手指,还有偶尔望向他的目光,那么专注,那么柔和,那是只属于卡列宁自己的,一些小小的,隐秘的幸福。
卡列宁的父亲告诫他不能耽溺于温柔,他总是听从的。
可是,就像人类本能的想要追逐光明一样,对温柔的眷恋也同样如此。
在卡列宁克制的童年中,母亲与琴声就是那一抹藏在心底的不想被抹去的情感……
“先生?”
车夫彼得的声音让卡列宁从浅眠中醒转过来。
喉咙间像是有一个肿块一样,涩涩的,卡列宁轻咳了一声。
他拢了一下大衣,戴了礼帽,又拿了自己的文明手杖这才下去。
下了马车,一阵风寒让卡列宁不自觉地握了一下右手。他的头昏昏的,稳了稳身子,听到了脚步声,等他抬眼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小手攥住了他的手。
“你烫得吓人。”
安娜说完之后又快速踮脚用额头碰了碰卡列宁的皮肤,她仔细得观察着对方,纤细的眉毛拧着。
“来吧,我来扶着你,”安娜说完后停顿了一下,评估了一会儿两个人的体重和她的力气,然后确定道,“是的,我来扶着你。”
这一整个过程中,直到卡列宁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面,他都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这实在是太少见了,因为卡列宁可不是那种能够把自己交付给别人的类型。但他就是这么做了,有一点点的迟钝,但总归是清醒的,注视着安娜的行为,包括她终于停下来后,把手又放在他额头上的样子。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亚历克赛。”安娜问道,语气轻柔,和之前利落的样子有点儿不一样。
“好多了。”卡列宁低声回答道,他正靠在枕头上面,以一种可以说不太体面的姿势,双手被好好地放在被褥下面,还穿着厚实的睡袍,喝了水,吃了药,只等待睡眠的召唤。老实说,他被照顾得太好了,以至于他无法马上安睡。
“你该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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