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五章 看清,又有何意义?-第3/4页
而深知朝斗有风险,站队须谨慎的舞阳长公主,是绝对不肯轻易冒这样的险的!
所以,这会儿孟归羽的委婉表白,盛惟乔首先就想到:“崇信伯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伯爷谬赞了,我只是一介寻常女流罢了。”她这个年纪、这种阅历的女孩儿,是很难接受“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是件好事”的观念的,此刻原本对孟归羽不错的印象,顿时就打了个折扣,淡淡道,“天底下似我这样的人车载斗量多了去了,也没见那些人一窝蜂的来长安呢?所以我回南风郡去嫁人生子就这么过一辈子,没什么委屈的。”
“十几年前,先父先母才去的时候,我记得那是个倾盆大雨的日子。”孟归羽长年生活在看人脸色的环境里,对人的喜恶情绪变化十分敏感,尤其盛惟乔的掩饰功夫并不算高明,他顿时感觉到这女孩儿对自己的态度似乎瞬间冷了下来,眉心微皱,旋即松开,平静道,“才过正午,寥寥无几的吊客都已经离开,我带着七弟跟十妹妹跪在孝帘后守灵,让下人将年纪最小的十一妹妹带去厢房休息。”
“本来是考虑到十一妹妹年纪小,禁不住长跪。”
“谁知道三日停灵未过,十妹妹偶然去看十一妹妹,却发现她烧的一塌糊涂!”
“原来伺候她的下人看到我们父母都没了,我这个长兄当时年纪也不大,上头的伯父伯母还有姑母,由于与先父早年的恩怨,都袖手旁观,没有给我们撑腰的意思,十分懈怠,领了她去厢房就一扔没管。”
“十一妹妹夜半被雷声惊醒,不见人在房里陪伴,出门寻找,被雨淋湿了全身,冻得哇哇大哭。下人怕我知道了责罚,给她换了身衣裳,热水都没泡,头发也没擦,更遑论是姜汤之类,就直接塞进了被子里,逼着她睡过去!”
“十妹妹发现的时候,十一妹妹的枕巾甚至还是潮的。”
“她在那里落下了病根,后来为了给她彻底治愈痼疾,我将先父先母留下来的产业,变卖了大半……当时十妹妹跟十一妹妹都反对这么做,说的话也跟康昭县主你方才差不多……全天下在家境败落之后,无论是在下人还是族人还是外人,甚至是当家兄弟手里过的不如意的多了去了,没必要为了十一妹妹,花光一房的家底。”
“毕竟按照时下的看法,那些东西的大头理所当然应该给我与七弟的,而不是两个注定要出阁的女孩儿。”
孟归羽看着盛惟乔,语气很平静,内中蕴含的悲悯与柔软,却十分真挚,“我的回答,也与方才劝说县主你一样:我妹妹那样的才貌,若是一直为病痛所折磨,将就的过这一辈子……实在是太委屈了!”
“也许有人觉得,甚至很多本来就是女孩儿的,也觉得女孩儿家左右是要嫁人的,很多事情上都可以将就,可以妥协,甚至是认命。”
“但我觉得,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已是匆匆已是短暂,为什么还要将就?”
“山野之花朝开夕落,尚且不忘明媚一个白日。”
“难道县主这辈子数十年春秋,却就这样轻易的抛掷与决定么?”
盛惟乔怔怔的望着他的眼眸,气质温和到毫无攻击性的男子,双瞳沉沉,尽是对于美好事物的怜爱与珍惜,不见丝毫污浊与算计。
“……多谢你!”女孩儿忽然有种潸然落泪的冲动,她想到了盛睡鹤,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山野之花朝开夕落,尚且不忘明媚一个白日……所以她就这样决定放弃他了么?
曾经的种种相处历历眼前,盛惟乔甚至有冲动,立刻转身离开舞阳长公主府,前往高密王府见盛睡鹤。
但……
这一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激励的话语再令人动容,她又怎么可能看着整个盛家为自己的婚姻而背上沉重的枷锁,且还要卷入不可获知未来的漩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盛惟乔从恍惚中回神,才看到面前的一方帕子,水蓝色底上绣着几枝竹枝,看针法应该是孟归欢做的,叠的整整齐齐的递在她手边,孟归羽应该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但他面容与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与催促,平静之中是久经沧桑后的理解与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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