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八章 他不会是……



  “侯爷,咱们该去上朝了。”下人擎着油纸伞,小心遮去了祝升头顶上的那片风雪,继而眉目微敛,略略放轻了声调,“再在这等上一会,只怕便要迟了。”

  “好。”祝升恍惚着应了是,  随即游魂似的飘乎乎跨入了皇城。

  马车进不得宫墙之内,随行的小厮亦只能将他送到金銮殿外百丈远的地方。

  他褪了斗篷、捧上笏板,冒着那漫天鹅毛一样的雪,一步步踏上了那上百重的素色石阶。

  彼时帝王尚未抵至殿中,殿上朝臣们的姿态亦算是有着三五分的轻松。

  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唠着闲话,有人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自门外掠过,瞥见他来,  面色登时就是一变。

  由是那闲话在转瞬之间便化成了满殿的窃窃私语,  众臣看向他的目光中亦带上了讥嘲与探寻,祝升顶着那些视线,漠然归了位。

  这样的眼神,他早在四十多年前,便已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陛下放你出来了?”见祝升重新上了朝,廖祯忍不住压着嗓子,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嘴,祝升闻此微一颔首:“嗯,昨儿傍晚突然来的口谕,让我今早跟着一起上朝。”

  “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对了,老廖,近来朝中形势怎么样?”

  “我常日呆在府中,听到的消息可能不大准确。”

  “很不好。”廖祯垂眸,“不知朝中哪个胆肥的把你卖出去了——要么是刘温,要么就是胡云。”

  “——总之,陛下已知晓你当年授意左佥都御史贿赂刘温、怂恿胡云,  并联合大理寺卿胁迫姜柘的事了。”

  “除此之外,  承煦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当年那桩舞弊大案都快被陛下翻个底朝天了。”廖祯皱眉。

  “好在晁陵已死,  陈飞章早被我们封了口,他们手头应当没什么有力实证……仅凭那些不知从何处弄来、真假不明的物证,他也定不了你的罪。”

  “毕竟,物证可以说作是他人故意伪造的,靖阳伯府的事,你也可以辩解说你是受了小人蒙骗,自以为是在匡扶正义,这才一时糊涂,犯下了错事。”

  “如此,陛下即便要罚,也罚不得太狠。”廖祯说着,勾唇一声轻嗤,“他总得顾虑着朝中的稳定,顾念着你祝家和你这两朝元老的体面。”

  “但麻烦点就在于……承煦至今也没送回个信儿来。”

  “若晁陵当年真把咱们的事告诉了他的妻儿,陛下再想到这茬,派人将那对麻烦精接回了京中,让他们做了此番的人证……”

  “那老祝,  你这回可真就得栽了。”廖祯话毕绷紧了唇线,  老实讲,祝升是把极好用的刀,  同样也是块相当出色的盾。

  ——是以,即便不论他与祝升多年来的交情,他并不希望这老家伙至此便被陛下给除了去。

  “什么?这么多天了,承煦还没跟你联系过吗?”祝升听罢陡然拧紧了眉头,目中不由显出了三分惊诧,他好似突然明白先前的那股不安源自于何方了。

  是承煦,他的宝贝孙儿怎的至今都没递回过消息!

  “我以为他这么长时间没往家中递信,是觉得侯府被禁军把守着太过麻烦,便先跟你联络了!”

  “得了吧,别说承煦的信儿,我连他身边跟着的那几个护卫影子都没捉到。”廖祯叹息,“前天我等得实在是烦了,便派了人去江南寻他……”

  “这会人应该在半路上了,若是速度快,明儿应当能送回些信来。”

  “这还得等到明天!”祝升急了,激动之下,差点便吼出了声。

  立在二人身后的几个文臣禁不住拿诧异非常的眼神扫了两人一眼,祝升忙不迭按着自己,重新压低了声线:“老廖,那你说承煦他……”

  “他不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应当不至于,老祝,你先别急。”廖祯晃头,温声宽慰着自家妹夫,“那晁陵的老婆是个娇滴滴的富家女,并不会武;他丈母娘家虽是乡绅,可江南那边的小乡镇里,又能有几个能人?”

  “承煦他带着那么多的护卫,又请了不少江湖高手同去,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