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翎君入梦(二)-第2/6页





        然而实在是太轻了,万物染上了凄薄的凉意。人们双臂抱了抱自己,怅然若失。

        老仆们都说,他从娘胎一出来,不是立马大哭,而是先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才哇哇地哭起来。接生的巫女打趣道,“这叫气吞山河呀,将来一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们还说,他抓周儿的时候,抓住了一支毛笔,但还没抓稳,便“啪”地一声落下了。众人啼笑皆非。平日严肃的父亲也拊掌而笑,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易斐斐。可当他懂事后,他便觉得老仆们的话不可尽信。因为他怎样也幻想不出父亲的笑容。

        留在婴儿懵懂中的笑容,是属于两个人的。

        一个是大哥易盈盈,一个是母亲。

        哪怕在童年的时光里,大哥和母亲也是经常对自己笑。大哥的笑容很温柔,母亲的笑容则总是淡淡的,很轻忽,宛如秋天的落叶,飘下来却总不着地,着地了还得微微翘起。

        奇怪的是,他们俩在一块时,便都不笑了,有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

        他是家中的三子。家人们对他没有多大的期望,用父亲的话而言,便是“能安身立命就好。”就连为他取巫名时,父亲都没有亲自去天命山。那些人跑了一趟回来,后竟也忘记告诉他巫名是什么了。可他也不介意,反正现在也忘了。

        正因如此的地位,他便很少见到父亲,甚至很少见到母亲。他知道,母亲在照顾二哥,而一直照顾他成长的,却是大哥易盈盈。

        盈哥是怎样一个人呢?唔,盈哥是一个很平淡的人,平淡如一汪静默的清水。盈哥经常一个人发呆,坐到石头上一动不动。在尚算斑斓的秋天,青黄白绿之间,盈哥就会静静地错落其中。他有时候去找盈哥,一下子还看不到,觉得他是不是藏起来了。叫一声,盈哥才慢慢地回头,嘿,就坐在眼前的石头上。

        后来,不知是不是天意,盈哥真的学会了一招会隐身的巫术。

        但在此之前,盈哥好像什么巫术都不会。当懵懂明白“巫覡”的含义后,他便会缠着盈哥,让其教他巫术,或者表现一下喷火。每一次,盈哥都苦苦地笑了,说其不会,真的真的不会。不懂事的他便会来一句童言,“盈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呀?”

        盈哥又是苦苦一笑,没有回答。

        或许因为如此,他从小便觉得盈哥活得就像母亲的笑容一样,那么轻飘飘地活着,如朝生暮死的蜉蝣,不着落一点痕迹。所以,在盈哥身边呆久了,他就会觉得无聊至极,开心不起来。他便会找粲哥去玩。

        但盈哥也有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就是其往往会惹得母亲大发脾气。盈哥已经轻如无物了,可哪怕是一个影子,也会让母亲大动肝火。

        记得某日饭后,母亲让人端来两碗甜品,说是什么冬蜜枇杷膏。一碗给粲哥吃,一碗给他吃。其实差不多天天如此,顿顿如此,他便引以为常。他拿起汤匙,正准备吃的时候,粲哥却发火了,说为什么都是只给他两人吃,而不给盈哥哥吃。母亲便说,这甜品的蜂蜜很难得,有钱都买不了,只够做两碗。盈哥也说,他不喜欢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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