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海运之议(漕帮篇)-第2/3页



  “哈哈,阮中丞,您是不是觉得,您这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啊?”不想余得水不仅不愿改变原来态度,反倒面不改色的对阮元笑道:“老夫与中丞结识也有七年了,老夫也再对中丞说一句真话,中丞若是不信,大可拿着他丁阿毛的所作所为,到其他帮里去问一问,若是有一处漕帮用刑比咱们轻了,那老夫这几十年漕帮日子,也就算白过了。中丞想要用法度约束漕帮之内的这些事,或许想法是不错,可若是中丞真的这样做了,只怕沿河漕帮,就再也不愿意和中丞共事了啊?这几年,漕帮的事老夫也清楚,他们为什么悉数听命于中丞?其一是因中丞果然为漕帮水手着想,其二嘛,便是因咱们漕帮内部之事,仍属自便了。中丞,其中得失,您可要想清楚啊?”

  阮元听到这里,心中也不禁一阵黯然。其中他也清楚,自明代以来,民间乡村法度,素有“轻前朝所轻,重前朝所重”之事,所谓重者,指的是谋反叛逆之行,明清以来刑罚日严。所谓轻者,便是民间风俗之事,大多由乡村聚族自决,反倒是不用官府用刑了。可民间自决,往往有严苛之弊,许多乡村宗族本是见识不多,便在风俗规范上一味求严,诸如通奸等违背风俗之事,依刑律大多只是杖刑徒刑,依部分村规却要付出性命代价,漕帮出身底层,自然沿用了这种下层风俗。自己虽然也对这种苛刑不满,可一人之力,又如何与数百年根深蒂固的民俗相抗衡?想着毕竟自己对漕帮尚有所求,只怕丁阿毛的性命,自己是保不住了,惆怅之余,下面的话竟也说不出口。

  “不过中丞这突然前来老夫庵堂,不会只是为了救那丁阿毛一命吧?”余得水似乎也看出了阮元心中所想,笑道:“这丁阿毛平日也没干什么大事,中丞来此之前,应该是不识的。也就是说,中丞今日另有一件要事,想要与老夫商议,是不是?不如这丁阿毛之事,咱们就先搁置下来,先谈正事吧。”

  “确是如此。”阮元道,说罢,便将漕粮海运之事,说给了余得水听。为免余得水过于反感,这时他也只得解释道,漕粮只是分出部分进行海运,漕帮运粮依然无碍。可即便如此,余得水听完阮元所言,却仍是眉头深皱,绝无半分喜色。

  “其实不瞒中丞,这海运之事,就算真的能成,只怕老夫也看不到了。”余得水沉思半晌,不觉叹道:“老夫和中丞不同,这辈子,都是靠力气过活,年轻的时候,也不知积下了多少旧病,这些日子,也是一日比一日更甚了。就算中丞的建议,得了皇上许可,那时老夫又在哪里呢?所以这件事,老夫本来是可以不管不顾的,可我舍不得啊……中丞,说句未必好听的,您这样漕运改海运之策,是要断咱下面所有弟兄的命根子啊?”

  “余帮主,我方才已经说了,只是部分漕粮改成海运,如此说来,贵帮运粮之事,也不会受到影响啊?”阮元道。

  “若是但凡政事,便如中丞最初所预想一般,那天下之间,又哪里还有这许多繁难之事呢?”余得水苦笑道:“若是果然行了海运,这改漕为海的省,会是哪个?多半便是江苏和浙江了,江西、湖北,那边漕帮我也清楚,境况还不如咱们呢,更何况川楚之役打了七年,皇上绝不会再轻动川楚百姓生计,这一点中丞应该清楚啊?到时候,中丞说是部分漕粮改为海运,其实浙江要承担的,是其中绝大部分,那时即便留下咱们漕帮,漕帮需运之粮,需用之人,还有多少,只怕一半人都要断了生计啊?”

  “余帮主,您这样想问题,未免也把未来之事想得太窄了。这海运之事,我想着一样需要数千人手,若是到时候,能让漕帮之人去海上运粮,这漕帮生计,一样可以得到解决啊?”阮元还有自己的预备办法。

  “那中丞想过这些吗?”余得水道:“第一,漕运和海运截然不同,运河无风涛之险,所以帮里水手虽然在水上过活,却未必能走海路。第二,沿海上下,一样有不少靠海为生之人,若是到了时候漕帮的兄弟到了海边,能竞争过那些人吗?到了最后,漕帮这些兄弟,还不是要过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中丞为何不想想,漕帮生计,本来也不甚宽裕,可为什么沿漕上下,水手足有十万之数,与他们相关联之人,更是不下百万,只不过是因为这漕运乃是国制,百姓依国制而生存,即便所得有限,也总有个安稳的心思啊?若是有朝一日,这心思都被断了,那千里运河,只怕再无宁日了,那样的情况,就算中丞觉得无所谓,难道皇上也能眼睁睁看着川楚之乱,再起于这条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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