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 ——简玉珩番外-第4/13页



    也许我真的是疯了。

    “郁文华!”我喘着气喊她的名字,声音被雨声割得破碎,而后又重重聚拢,语气不知是气是恨,是哭是笑。

    “你嫁什么嫁?我不过是笑你几句,你嫁给谁看?”

    “郁文华!”

    “简玉珩,你疯了?”

    郁文华撑着伞从屋里出来,但我清楚地看到,她的鞋上溅着点点污泥,她许也是奔出来的,头上的钗子也有些歪。

    我的发湿成了许多绺贴在脑后,浑身上下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又冷得瑟缩。雨顺着睫毛不断地往下落,我只能拼命地眨眼,甩开迷蒙的水雾。

    从来不曾如此狼狈,又如此满足。

    我定定地望着郁文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待我打好了腹稿想要吐露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在寒风冷雨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一下子冲散了万语千言。

    “你先进来。”郁文华平静地望着我,嘴角略微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而后微微侧过身,为我让出了一条道。

    她撑着天青色的油伞,雨氤氲开的水雾薰得她的眼愈发明亮,此刻沉静得像是无风的深澜,亭亭如水中菡萏。

    “你真好看。”我无意识地轻声喃喃。

    我是疯了。

    (四)

    当夜郁府一闹,第二日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安庆,再过一日,就紧跟着传到了徽州,自然也传到了歙县陈家公子的耳朵里。

    天南地北地走,我也算尝过世味,阅了几遭人生百态,使起手段来自是脸不红心不跳,即使是当面对质,也能轻摇折扇,笑而不语。

    陈家在歙县,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但放眼整个徽州,还是差了简家几个台阶。陈老爷心思向来细腻谨慎,却也不曾料到我同文华竟是有情的,当晚郁家派人去陈家,委婉地表示这门亲事恐怕成不了时,陈老爷果断地将庚帖换了回来,并亲自按下事态,半丝风波未起,替我省却许多后患。

    我在郁府留了一宿,第二日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徽州,同父亲讲明白了我情之所钟。父亲悠悠地望了我一眼,放下手中所持的书卷,让我坐到他的跟前,沉吟了半晌,方静声道:“你可知,求娶郁家的大女儿,意味着什么?”

    “若孩儿求娶了文华,那么简家同郁家今后也将同枝并气,休戚与共。”

    这个问题我从前从未思索过,但今日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坦坦然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简家同郁家共为皖地巨贾,两家背后俱是盘根错节的宗族势力,联姻后血缘交叉,恐怕还得经历一段时日的磨合和裙连。

    “简家长于丝粮木三业,于墨业亦颇有建树,而郁家长于茶、典之业,且同新安江总有些交情,如今政事荒唐,商贾之中‘递废递兴,犹潮汐也’,此时若简郁二家共谋,焉不能长葆兴盛?”

    父亲盯着我看了许久,看得我心头有些忐忑,才徐徐笑道:“这般流利的说辞,想必是回来的路上已打过腹稿了吧。”

    “总要准备周全了,才好来见爹。”

    “简、郁两家虽日里多有摩擦,但也是门当户对,更何况你闹完郁府,还不忘准备这一大套说辞,想必是真心喜欢。”父亲瞧着我的目光很温和,他浅酌了一盏清茶,又道,“郁家那姑娘确实聪敏伶俐,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挑个好日子,我便替你走一趟郁府,同那老头提亲。”

    要去郁府,我总要将自己好好拾掇一番。简家虽富,但商贾之家不容穿丝料绸布,只许穿绢布。丹桂说我纵然只着绢布,也较之许多人家的公子好看不知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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