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淮安侯(上)-第2/3页
周广安醒来时便看到王氏坐在镜前梳妆,外面天已泛白,他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日光看了许久,惊觉这两年间阿姊竟无半分变化,她在洛城住了两年,仿佛还是对洛城并不熟悉的样子,乡音未改,容颜未改。
“我昨夜去见了见刘护与阿震。”
王氏侧过身子看他,周广安清清喉咙:“刘护说要去定州,我与卫震娶陇右,后天朝会时请命,等过两日他咳疾好些了,便要动身。”
元祐五年,信阳侯陶关暮自陇右凯旋而归,夜宴回府时惊觉有人拦在他车前,周广安深深拜下去:“请您收我为徒?”
“为何?”
“我要去陇右。”
“为何?”陶关暮道,“我要听实话。”
“因无路可走。”
“周侯大器晚成,深受陛下信赖,哪里会无路可走?”
陶关暮对他笑笑:“我不能收你……挡路啦。”
周广安再行一礼,默默起身,挪到道旁去。
元祐五年腊月,淮安侯周广安之妻王氏诞下一女。
同月,周广安调任陇右太守,卫震任陇右营副将。
或许陇右多风沙的缘故,卫震到陇右后咳疾又有反复,周广安身为兄长,自然担起看顾他的重任,连带卫震平日要处置的琐事也为之代劳:“将军并非都亲临阵前的,除却升帐与那些你不得不为的事,旁的都交给我,你在这好好将养,不然,回到洛城弟妹怕要找我拼命。”
“这、咳、咳、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运筹帷幄,我决胜千里,怎么不行?”
周广安叫过旁边那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元好。”
“病得可是秩八百石的陇右营副将,医局也太不当回事,只叫个孩子过来……”周广安嘟囔几句,“看好你们卫将军,他若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然卫震的病还是一日比一日重,大战告捷,周广安甲胄未除便带着一身尘土进来看他:“阿震,亏了你的好计策,北辽十万大军一个都没放跑!将军的战报已给洛城送去了,这一战,你该当头功!”
自与周广安相识起卫震还未见过他笑得这样痛快,扯扯嘴角,却呕出一口血来,利刃劈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周广安被这滩血吓得魂飞魄散,他去找了陇右营主官苍世荣,两人只商讨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带卫震回洛城。
“只是无诏而擅离职守……”
“一切责罚,末将愿全部担下!”
周广安带着卫震与陇右医局里几位先生匆匆往洛城赶去,方渡过冰河便收到洛城来信,是王氏身边的侍女写的,只有短短一句话,歪歪扭扭:主母病重,速归。
来传信的侍从并非行伍出身,又不识得路,跑了七八日才来到冰河边,下马时两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脸上也遍是劲风犁出的口子:“夫人实在病得厉害!”
周广安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卫震裹着厚厚的棉被躺在上面,风吹得他鬓发散乱,嘴唇纸一样苍白,睡梦里不住撕心裂肺的咳着。
“倘天必使我负一人,宁负妻子,不负手足。”
那侍从呆愣愣看他一眼,含着泪上马跑远了。
一行人走到泗水时卫震已很难下车走动,某日夜里周广安又见到那侍从,后者穿着一身沾染灰尘的白衣,一见他的面便哭出声来:“将军!”
周广安仰仰头,哽着嗓子道:“我知道了。”
卫震听见动静,支起身子问他:“大哥,什……”
他话为说完便扣住王元好的手臂歪过身子来一阵咳嗽,再抬起头时火把映着的那点殷红便格外刺目,周广安给他披上外衣:“胸口又疼?怎么醒了?”
“我梦到你与二哥了,梦见我们初遇那回在听风肆比试刀法,却叫店家全都轰出来。”卫震这时候倒不咳嗽了,他仰头看周广安,“大哥,还未看过你长剑出鞘的模样。”
“我也未见识过你刀法。”
卫震说着便要起身:“那我便给你看看!”
周广安连忙按住他,恐他在咳血,只虚虚按住他肩膀,这才惊觉当年可拉百石硬弓的卫震早瘦得脱相,两只手臂枯木一样没有半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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