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夜议-第2/3页





    故而那些最先登上城墙的士兵,要么就是武艺高强以一敌十,要么就是急于杀敌戴罪立功之类的死士,用身家性命为后来者铺开一条血路,才能保证攻城一方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先登之士,往往也都是死路一条,但凡能活下来,就算再杀不了旁的敌人,本身也是大功一件了,战后金银财物赏赐尚在其次,重要的是还能升官呐。

    先登之功,乃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功勋。

    而能不临沙场就直接记下这样的功劳,即便是作为雁门卫独揽大权的平朔将军王徽,也不能给出去太多,两个人已经是极限了。

    胡勇和毛定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一时又惊又喜,连忙跪伏于地给将军行大礼,一面暗下决心一定要盯紧邓富,哪怕头发里多了个虱子也不能漏过才行。

    其他将领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他们大多数人虽然比胡老六还年轻,却个个都是从四品的先锋副将之职,早过了要靠先登之功来往上晋升的阶段,而云绿身为军师,王鸢和李谧更是从不上战场,就更没什么竞争可言了。

    “好了,也快丑正三刻了,”王徽扭头看看帐里滴漏,站起身来,“点卯还有一个多时辰,赶紧回去小睡一会……一个个倔驴也似,非要陪我在这处干等消息,明儿上战场可不许尿裤子啊。”

    一面说,自己也一面笑了起来。

    众将也都哈哈笑着打趣,帐内气氛顿时一松,各人就陆陆续续往帐外走出去。

    赵玉棠走在最后,看了王徽一眼,欲言又止。

    王徽就等众人都走了出去,放下帘门,这才问道:“玉棠怎么了?可是还不放心那奸细?”

    赵玉棠脸色一红,忙道:“不……并非是为了奸细,而是——”

    一边说一边抓抓头发,不好意思道:“只是对明日攻城还有些……疑惑……”

    王徽就笑了,像往日在闺中那样揉揉她发顶,温言道:“有何疑惑?尽管说来便是。”

    赵玉棠面色更红,她于武艺用兵一道向来只是中庸,说不上差劲,但也做不到云绿濮阳荑那种程度,故而提这种问题的时候,也就格外紧张。

    吭哧半晌,见主子眼神中充满鼓励,这才期期艾艾说了起来。

    “所谓……十城九围,余一者方强攻。咱们人手足,粮草补给也足够,为何又一定要环而攻之?”她说着说着倒是流畅起来,紧张渐消,却更是疑惑,“只消截断鄂尔浑河水源,他们便是瓮中之鳖,咱们把几个城门死死守住,只怕连只鸟也飞不出去,到时他们食水用尽,还怕不出城投降吗?”

    王徽听着就摇摇头,走过去倒了杯茶塞到她手里。赵玉棠连忙接过,才想道谢,就见主子开了口。

    “我早就说过,柔然人这城墙筑的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与其说守,不如说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城墙里。”王徽说着就板下脸来,“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你却还提这种问题,可见要么是没仔细听我分析战况,要么就是平日战术课上开小差了。”

    赵玉棠就讪讪低下头去。

    “我就再说一次,你记牢了,回去好好想想,日后莫要再提这等傻问题。”

    赵玉棠连忙端正脸色,使劲点头。

    “鞑子性烈,民风剽悍,惯于草原开阔之地骑马作战,既是不通守城之法,咱们自也不能用传统的围城之法去破他。”王徽就领着赵玉棠来到沙盘之前,细细指点给她看,“你瞧,王庭四周再无遮拦,却是一平千里的大草原,万一要是让他们冲出城来,就如同纵虎归山,到时要取胜可就难了。”

    “汉人城池之中很少有成群的活牲畜,大多都是粮食,以及其他易腐易坏的鲜食,故而一旦被围,口粮方面就很难支撑太久,往往都是被饥饿逼得投降。”

    “鞑子却不同,他们善于将牛乳羊乳风干或发酵,便是放个一年半载也不会。别看这城墙似模似样的,里头可全然不是汉人那样一门一户的宅院,里头其实换汤不换药,依旧全是毡房。”

    “既然还是毡房,自然就豢养了大批鲜活的牛羊,牲畜既然是活的,自然就不必担心腐坏,倒时一旦肚饿,即时宰一头来吃便是,再加上其他适于久放的吃食,若咱们真用了围城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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