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排兵-第2/3页





    深沉内敛的性子、多智近妖的心机、炉火纯青的手腕……所有这一切,好像都是她与生俱来的一般。

    即便是刚才,主子最不耐烦思考军情的时候被人打扰,可面上却也丝毫不显,甚至还带了几分温和,若非云绿跟着她的日子实在太久,久到已经熟悉了主子某些微表情的地步,恐怕还察觉不到她的情绪。

    想至此,云绿却猛然醒悟过来。

    主子果然是从未改变,变了的,一直都是他们这些做部下的。

    随着见识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心性胸襟自然也大大提高,又因是主子一手教导出来的,他们每个人的行事作风,自然也都若有若无地朝着主子的高度靠拢。

    然而,越是离得近,就越能体会到主子的可怕之处。

    而越是感觉到了这份可怕,心中对主子的感情……也就难免有所变化了。

    早年也只是感激、钦佩,甚至还有隐隐的亲近。

    而如今——感佩自然还是很深,但亲近……却好像没有那么多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深沉的敬畏。

    “……人这一辈子啊,要么就让所有人都爱你,要么——便得让所有人都怕你。”

    好似在很久以前,主子曾带着笑意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

    这样想着,云绿就不由得怔住,心头渐渐弥漫开淡如轻烟的惆怅。

    濮阳荑掀帘而入,足下铁履碰撞发出铿锵之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主子,是轻骑营李大栓,”濮阳荑拱手回禀,“说是有个小兵私下里吹奏《渔家傲》,因是轻骑营精锐,李千总不敢直接发落,便绑了人交给主子定夺。”

    王徽微微扬眉,放下了手中小旗。

    即便现在人手充足,大营也划分了多个兵种,轻重两营的骑兵战斗力却仍是雁门之最,加起来统共也不过两万人,此次远征只带了两千轻骑和六千重骑,都是经由选拔考较提上来的,个个都是骑射好手,损一个少一个,不是说就再也培养不出来,只是调|教这样一名精锐,所耗成本自然也是不小。

    然而像是私下吹奏思乡之曲的罪过,便算是军法处置,也不过是打上三百军棍以示警戒而已。

    但眼下毕竟是战时,三百棍虽不致死,却会让这名士兵丧失战斗力整整一个月,故而王徽也是有言在先,战时若有轻重两营的骑兵吹奏思乡之曲,各长官不得私自定夺,得把人提到大帐里由她发落。

    作战时期,每个士兵都是宝贵的财富,战损既然无可避免,那就要最大程度降低战损以外的损失。

    大家伙儿都是跟着王徽混出来的,就算不是从阳和所跟过来的老人,至少也都参与过河套战役,当然了解平朔将军的性子,战时虽说一切从简,这三百棍多半就能免去,然而一旦战事结束,将军可是会新账旧账一起算的。

    前年年底的时候,将军派姚副将领兵驱逐盘踞在宁夏卫镇远关的数千鞑子敌军,因是扫孽之战,一点悬念都没有,大营气氛就比较轻松,一些兵士心思不在战事上,就难免思念故土。

    就有一个重骑兵不听话,偷偷摸摸唱起乡音来,被姚副将捉住,当时并没有处罚,然而战事平定之后回返雁门关,将军二话不说,赏了那人六百棍的军刑,在床上足足养了三个月才能下地。

    自此之后,再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毕竟……这乡音乡愁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不让唱思乡词又死不了人,忍忍也就过去了,反正跟着将军就不会吃败仗,总有能回乡的那一天。

    故而众兵虽然被吓住了,但也没什么怨言。

    却没想到,究竟还是有不晓事的。

    王徽就叹口气,揉了揉额角,“罢了,不必见了,不拘用什么吹的,没收他的乐器,先回去呆着,等回了雁门再发落。”

    顿了顿,又交代一句,“让李大栓盯紧点,若这小兵因此就懈怠了战事,不好好打仗,回去刑罚只有更重,再没有减轻的。”

    濮阳荑领命而去,不一时回返,大帐重归平静。

    王徽就凝神盯住沙盘,过了半晌,伸手点点王庭西北角的那面小旗,问道:“子絮,昨日派人打探之时,言道西北城郭正在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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